再見羽織生
南家家主見困獸猶鬥,笑容得意:“九十九道雷劫,他必死無疑。天才又如何,非我族人,我必除之。吾兒南蒼,去,助他一力。”
“南蒼“二字一出,魔君清塵和楚熠終於確定,他們所處的時代正是百萬年前上古末期,人族仙族所處的時代。而南家少主南蒼,就是未來斬殺神魔,此大陸最後一位的修士。
作為人族後代,清塵自幼耳濡目染仙祖豐功偉績,敬仰供奉,可幻境中的南家少主,面對兩百年的愛人身死,神色冷漠。
伏溫王陵通往主墓室的石板寫到:教仁義者貪權、擅兵器者厭戰、習醫者難自醫、無情者渡蒼生。魔君清塵回想幻境種種,南家家主正對應教仁義者貪權,另外兩句話應是對應另外兩家,擅製造的姬家,擅醫毒的夢家,最後這句無情者渡蒼生,想必就是指南家少主了。
魔君清塵透過南家少主遮擋面容的薄霧,能隱約看見他緊抿的薄唇不曾言一句求情。
劍首在數道雷劫與血色中看見一抹白色穿梭而近,那麼熟悉又陌生。他本想問問他幾百年來,每次相救、相愛、相知,是否有那一點真心。可那人神色冷漠,殺氣十足,答案呼之欲出。
體內靈力即將耗空,劍首不敵南家少主,與南家少主數次交戰後,無力支撐,被南家少主狠狠踢向誅神臺蟠龍柱,筋骨斷裂,鮮血噴湧如柱。
本被斬殺的兩條神龍再次出現,狠狠咬傷他的雙手。更有一龍首,於誅神臺後幽幽深淵中現身,帶著沖天怒意以利齒釘入劍首雪白的脖頸。
五龍囚魔,粗暴的將人拉起,懸於空中,劍首身體幾乎要被撕裂,審問與雷霆之力再無阻攔,悉數落下,劍首無力闔眸,嘴角慘笑:栽了。
“不!!!”
悽厲的聲音炸起,旁觀的楚熠再也無法保持冷靜,掙開魔君清塵飛奔向劍首,卻被天劫擊飛在外。魔君清塵擔心的接住人,只見楚熠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悲痛至極,雙目流血:“求求你們了,放了他,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不要殺他!不要殺他!!!!”
“怎麼會……這樣……”魔君清塵不曉得這到底是仙祖的情緒,還是溫灸的情緒,亦或是楚熠入戲太深。魔君清塵死死抱著楚熠,用靈力平複他的神魂,目光卻望向未來的人族仙族,如今的南家劍首踏空作壁上觀。
劍首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雷劫如利刃毫不留情穿透劍首身體,剝奪他所有血色。神魂被審問之力淩遲,逃不開、躲不掉,痛得劍首再無力遏制,瘋狂嘶吼。
誅神臺自古便處置罪人,但向來一刻鐘便止。唯獨這次,嘶吼與咒罵聲響徹整個南家,整整一日,讓人毛骨悚然、戰慄不止,成為無數人的噩夢。悽厲的聲音刻在他們神魂中,讓南家誅神臺自此以後成為人人不敢提及的禁忌。
而劍首對這一切無動於衷。
相較於楚熠的痛徹心扉,魔君清塵覺得自己過於平靜,平靜得超過自己所想。目光透過天雷,跨越百萬年時光,如局外人,平靜的看著劍首悽厲的慘叫,
人生七大恨,一恨年華早逝、二恨光陰難返、三恨世事無常、四恨人心莫測、五恨生無可戀、六恨死亦難安、七恨天地不仁——劍首全部都應了。
如果這個回溯幻境的執念在劍首,那南家少主南蒼,便是破除幻境的關鍵。
千滅劍懸於上空,魔君清塵心有所感伸手召喚:“千滅,劍來!”
寬大的千滅劍明滅閃爍變為他所熟識的千滅劍。
劍光劃開虛空,飛向南家少主,魔君清塵順著指尖的方向凝視這個薄情冷血之人,殺意放出,劍尖未到,劍氣已至,驅散薄霧,露出南家少主的面容。
那一眼,讓魔君清塵第一次在這個幻境感到恐懼——南家少主南蒼是楚熠的樣貌。
他不可置信,為了驗證想法,在南家少主南蒼身死,幻境消散之際,劍尖回召殺向劍首扶淵,竟然看清了劍首扶淵的樣貌——與自己一模一樣。
血液靜止,耳邊蜂鳴,魔君清塵抱著楚熠在崩塌的幻境,遍體生寒。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他飛快念動清心訣壓下看見南蒼、扶淵樣貌時紛飛的萬千念想與猜測:“既是幻境,便可蠱惑人心,幻境所現,不可信……”
話音未落,縹緲的聲音自幻境撕裂後的虛空傳來:“劍首哥哥~劍首哥哥,我好想你啊~”
這聲音,好熟悉。
魔君清塵警惕看向四周:“誰?出來!”
“劍首哥哥”聲音愈來愈近,虛空如潮褪去,毒霧彌漫侵佔視野。四周光線昏暗,密林遮日,遠處一棵大樹上掛著不知什麼東西,好似蟬蛹,一層一層被黑絲包裹,墜在樹上馬上要拖地,在昏暗的密林中搖搖欲墜。
咯吱、咯吱,靜悄悄的林子出現啃食聲。
魔君清塵抱著昏迷臉色慘白的楚熠,在潮濕空氣與毒氣彌漫中,抬手轟向那棵樹。樹木倒塌,露出背後的黑袍人。
黑袍人身後,是更深的、多得不可數的,結繭蛹的密林。
“劍首哥哥,你來了?”
身著黑衣鬥篷的鬼影,眨眼走到魔君清塵眼前,看不出面容。
魔君清塵佩劍出鞘直指咽喉:“何人?”
那人取下帽子,楚楚可憐看著魔君清塵,如故人重逢,眼中含滿淚水上前抵住劍尖:“劍首哥哥,不認得我了麼?”
魔君清塵,仔細辨認眼前少年,一個荒唐的想法冒出:“……羽織生?”
這人眉眼分明與幻境中依偎在劍首懷中的羽織生差不多,只是沒了自卑與怯懦,染上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