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返書店的路上,溫程無意識地把時生抱得格外緊,勒得時生有點疼,但時生沒有出聲。
9月份開學以後,溫程和時生的生活並沒有什麼改變,唯一和以前不同的就是心境,對於3個月後要離開的事,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但都沒有再提起。尤其是溫程,像是在逃避。
自從時生說了那件事,溫程腦子裡就時常亂哄哄的,做事靜不下心,總會做一半就突然發呆發愣地去想時生,然後回過神來就會有兩秒鐘忘了自己剛才在幹什麼。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鄭鈞不爽地把筷子扔桌子上,端著杯子喝了大半杯水。
“嗯?什麼怎麼了?”溫程沒明白。
“不是沒鹽就是鹹,”鄭鈞不耐煩地把杯子磕桌子上,起身穿外套,“這面都沒熟,你讓我怎麼吃?”
“啊?”溫程驚訝地愣了愣,抱著還在熟睡的時生急忙下床,“怎麼沒熟?你等等,我重新給你做……”
“不用了,沒胃口了!”鄭鈞煩躁地打斷溫程的話,拉開門廊,又走回來捏住溫程的下巴,不耐煩地打量溫程的臉,“你到底怎麼了?”
“沒怎麼。”溫程下巴被捏得生疼,想躲開卻躲不掉。
趴在溫程肩上的時生睜開了眼,目光冷冰冰的,但沒動。溫程警告過他,不讓他插手,他不能動,一動就忍不住要引戰。
鄭鈞瞪著溫程打量:“你有什麼心事瞞著我?”
溫程反問:“我能有什麼心事?”
鄭鈞狠狠地瞪了溫程一會兒,見溫程並沒有什麼不對勁,便扔下一句“最好沒有”,出門上班了。
時生在溫程懷裡動了動。
溫程忙柔聲哄:“抱歉,寶貝,吵醒你了?”
時生抬起頭,盯著溫程,冷冷地皺著眉:“他又欺負你了。”
“嗯,你又發現了。”溫程回到床上躺好,“不過沒關系,不疼。”
時生看著溫程沒說話。
下午的視訊會議上,溫程依然時不時發愣。
在他第四次發愣之後,王昌忍不住問:“溫程,你是不是不舒服?”
溫程愣了一下,抱歉地說:“啊,沒有,剛剛說到……”
又來了。
說到哪兒了?
又想不起來了。
王昌等了幾秒,溫程又沒說出下文,王昌嘆了口氣:“你關了影片歇著去吧,注意身體。這專案我找別人做,你趁這機會歇幾天,下次有專案再給你安排。”
溫程想說不用,但王昌已經把溫程的群影片畫面關了。
溫程看著電腦桌面,愣愣地又有些煩躁地想:自己到底在幹什麼?
溫程愣了一天。
晚上,溫程實在受不了了,抱著時生躺在床上,臉埋進時生懷裡,聲音悶悶的,又像是在嗚咽:“你走我很難受。”
時生沒說話,抱著溫程的腦袋,感受著溫程悶在自己懷裡說話時帶來的震動。
“唉……”過了很久,溫程嘆了口氣,把時生摟緊了,“睡吧。”
第二天溫程恢複了以前的狀態,不再發愣,但比以前更珍惜和時生在一起的時光,目光也常會停留在時生身上。
他開始不由自主地用畫來記錄自己記憶裡的時生:初次見面時被連薔荒謬地推到自己身上認義父的時生、冷靜地報警後被帶到警察局裡一言不發的時生、在鄭鈞家冷漠地瞪著鄭鈞的時生、第一次到自己家時被自己遮住眼睛無聲哭泣的時生……
抱著自己的時生、注視窗外跳樓那人的時生、捧著連薔骨灰的時生、在張萬丞病房失望地問自己“為什麼不養我”並主動退出自己懷抱的時生、在白翊診室拉住自己的手並滿懷希冀地說“你來接我了”的時生……
讓自己喂飯的時生、瞪人的時生、練字的時生、打遊戲的時生、看書的時生、在幼兒園門口緊緊抱著自己不撒手的時生、上書法課的時生、教自己系跆拳道道服帶的時生、保護自己的時生、行為過當傷害鄭鈞的時生、道歉的時生、為自己做出讓步的時生、哭著咬牙堅持自立的時生……
過年和自己看煙花的時生、因為怕被拋棄而沉浸在負面情緒裡的時生、忍著苦楚做出承諾和改變的時生、做飯的時生、買書的時生、看雜志查資料學以致用的時生、教小胖遊戲和跆拳道的時生、慶祝幼兒園畢業和自己碰杯的時生、問出“還有3個月,我能踏實嗎”的時生……
3個月來,溫程不知不覺畫了100多張,做成了個畫集,取名為《時溫》,畫的都是時生和自己相處的點滴。
12月初,溫程接到了自己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害怕和討厭接到的時家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