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上限。
“均等毀滅。”
碧綠的螺旋光絲在阿達加迦的懇請聲中同時反向旋轉,化作無以計數的直線。
這一刻的攻擊,跟上一次在荒原的攻擊完全不同,它不是可以避開的、區域性橫或縱的柱狀,反而如同完全撐開的球形,以其主人所在之處為圓心,向著四面八方,如同利刃般擴散。
“父親!”
在那個瞬間,整個巢穴內的魔鬼都發了相同的嚎叫,並盡數攏向了他們的君主,打算犧牲自己去抵擋風精靈們賜予周遭的無處不在的攻擊。
嚎叫、震顫、光芒、魔法攻擊以及魔鬼的聲音,瞬時布滿了整個巢穴,也照亮了整個巢穴,如同無以計數的雙手,朝著四面八方撕開所有的敵人和黑色的魔鬼巢穴,就連魔鬼君主也不例外。
這就是“均等毀滅”真正的力量,如同這四個字所代表的含義:只要願意獻上自身的一切,就可以毀掉一切。
巴爾德君主的血系魔法和物理攻擊同時襲向阿達加迦的時候,包括他在內的所有的魔鬼,已經被風精靈們無處不在的攻擊,瞬間被撕得粉碎。
這種從兩方面公平又殘酷的攻擊,是對自身和敵方雙方面的徹底毀滅。即便魔鬼們擁有的普通魔法無法為敵的光速級超再生,即便那些肉與骨的碎末試圖重新聚集為整,只要有“一個”沒有被毀滅,“均等毀滅”就不會停止。
黑色巢穴內,包括巴爾德君主在內的一切,死的或活的都消失了。就連牢不可破的魔鬼巢穴的球體,也消失了上半將近三分之二的區域,餘下的部分則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飛速崩潰。
一切違背自然的、能在巢穴內向上升起的部分,在巢穴崩潰的瞬間也盡數消失,包括阿達加迦在內的其他“殘骸”,都在往地面上掉落,並露出了被巢穴圓頂遮蔽已久的天空。
外面不知何時,竟然已經是夜晚了。
深邃的夜幕天頂上,點綴著寶鑽般的星光,灑進阿達加迦眼底,如同魔法般驅散了遍佈他全身的已經露出白骨的可怖創口,以及他殘存身軀所承受的所有疼痛。
這不是一個好現象。因為疼痛代表活著,只有死亡才能徹底逃離。
或者,瀕臨死亡。
但當那些星光襯託著他唯一完整的雙眼,如同在最美麗的綠寶石周遭陪襯上最耀目的鑽石的剎那,一切似乎就變得無所謂了。
隨著巢穴內最後一名敵人的消亡,阿達加迦僅存身軀也在掉落的過程中開始了崩塌。
從殘存的面板開始,然後是血肉,最後是骨骼……他毫無疑問的、即將成為那些碧綠色的小家夥們的一部分,而它們始終是唯一沒有離棄過他的同伴與朋友,並在很久以前就成為了他靈魂的一部分,為他保護住了過去那些或好或壞的記憶,以此締結了永不離棄的誓約,延續至今。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恐懼成為它們的一份子,反而在為永寧的即將到來而歡呼。
死亡即將降臨的此刻,阿達加迦終於放下心來。
巴爾德君主毫無疑問還會複活,但至少不能在此時此刻的此地複活,只可能是從這片大陸的其他地方、那些還有鬼族生存的地方重新複活。而靈族——他的族群,以後依舊需要面對這位不可戰勝的敵人,但那已經是以後的事了。
實際上他所做的這些,只是像最早的“奇跡的薩謝爾”、科特、科特拉維乃至於小城主為自己和大家所做的那樣,只是為大家爭取一些時間,給大家留下成長和改變的可能。
盡管仇恨是他賴以生存的部分之一,盡管隨著曾經的同伴們為此陸續或死或傷,仇恨也開始變成一種恨與悔的矛盾,讓他一邊不斷執著,一邊又不斷後悔……但在很多層面上,他其實跟科特拉維是一樣,都在用冷眼旁觀的方式注視著自己的族群,也注視著另外兩個族群。只是他因為對科特有過承諾,才選擇了區別於科特拉維的方法來面對,這才成就了所謂的“守護者”。而科特拉維因為永遠無法掙脫那些過往矛盾,所以無法獲得永寧。哪怕死亡也不能。
而他,卻能從死亡中獲得永寧。
想到這裡,阿達加迦已經徹底的不能動彈了,哪怕就連繼續睜著雙眼都做不到,更不用說逐漸被凝固的思緒與靈魂。
他幹脆地閉上了眼睛,心滿意足的等待死亡的降臨。
與之同時,黑暗重新自他下方再度無聲地瘋狂湧出,向著天頂聚攏,瞬間就遮蔽了上方的星辰。
“你很擅長激怒我。”恐怖的聲音重新蒞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