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輕飄飄的話語落下,就像天落雨,絲綿綿,浮掠掠。
柳星橫下意識循著聲音抬頭,找到來處。
柳見月一襲輕衫籠在風裡,被翻卷的熱烈,正百無聊賴的倚著天臺,微含笑意俯視她。
太高了,為了看清妹妹,柳見月躬身幾乎到九十度,大半個身子都在懸空。
柳星橫呼吸驟停。
“柳……”
她張口,又立刻吞聲,不敢驚動一絲那個彷彿迫不及待來見她的人,她心很急,看不見妹妹的臉,遂跨出了欄杆。
沒有什麼能阻擋這多年以後的相見。
沒有什麼能阻擋這血脈相系的親情。
時間不能,距離也不能。
柳見月像一隻鳥張開雙翼,俯沖著去見她,是倦鳥歸巢,是一片葉子歸於大地。
被殷不謙阻攔的墜落走過漫長時間,終於走到了柳星橫面前。
沉悶是大地的鼓點。
蒼勁的風洶湧的撲面,像怪獸,撕咬她。
柳星橫立在原地,不敢眨眼。
思維遲滯著無法反應當下的一切,斷了線的眼淚墜下,它自有意識,不受控制。
時間恍若靜止,柳星橫像生鏽的轉軸一幀一幀的低頭,輕衫好重,它牢牢的蓋著纖細的人,纖細而扭曲。
長街蕭條沒什麼人,只有遠處的流浪者彈奏樂器,閉上眼唱輕快的歌。
柳星橫全身都顫抖起來,她跌跌撞撞的走,無力支撐的跪下去將奄奄一息的柳見月抱進懷裡,讓肆無忌憚流淌的鮮血浸染衣襟,迅疾鋪染,像紅色河流決堤。
“我叫柳星橫。”
柳星橫抱著她肝腸寸斷,痛哭失聲。
下輩子尋仇,別找錯了人。
柳見月的體溫正在度到柳星橫身上,由溫熱的液體傳遞,一點不留的,全部度過去,她一點點變冷。
柳見月動了動手指,可惜已經抬不起來了,不能摸一摸她的臉,只緩緩閉眼,唇角勾起到定格。
柳星橫只覺得懷中一重,也是一空,什麼都握不住。
什麼都,留不住了。
那輕快的尾音飄揚到天上,盤旋迴蕩,是池魚淺水,鳥雀輕鳴的歡喜透徹。
“請問,可以將她給我麼?”
柳星橫抱著她直到半邊身體發麻,愣愣的抬頭,是一個陌生的人,黑色碎發垂下來,因為低著頭的關系,擋住了他的眼睛。
柳星橫呆呆的看著他,慢慢松開僵硬的手,對方低聲道謝,“謝謝。”
他抱起了柳見月,轉身離開,一步不停的走,走到他人不能知曉尋找觀覓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