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祝您生活愉快,再見。”
摩阿薩消失了,連帶它存在的痕跡,連光腦都無法追尋資料,柳見星坐了很久,窗外窗內一成不變,仍舊是每天看到的樣子,從小到大,彷彿時光靜止,她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不喜歡這樣的生命,人間無色,但她得留下來。
有風吹來,卷動玫瑰的枝葉,搖搖擺擺;掀開畫紙,從蔥蘢茂密儼然複刻的綠枝玫瑰,一張張倒退到枝芽嫩苗,到沉默黝黑的花盆,種子深埋其下。
“玫瑰開花了嗎?”殷不謙常常問她。
柳見星總是說,“沒有。”
“它長的很好,可是沒有開花。”
“哦,那沒關系,那是她的自由。”
柳見星想,阿拉亞是什麼樣的地方,全新的她沒聽過的名字,星域那麼大,她卻只能囿於帝星,楚珮的望風樓她沒有見過,玫瑰呢,能開在阿拉亞嗎?
殷不謙其實挺好的,拋開渣a,她會在晚風漸起的時候,偷摸爬牆來帶柳見星去散步,帶上擬態面具混進人群裡,聽市井喧囂的日暮,看天與雲被染上夢幻的橙霞靛紫,說詞彙量匱乏的幹巴巴的廢話,“這個好吃,這個也好吃,這個更好吃。”
殷不謙又很摳,貴的是死活不買的,她說:“整這個花裡胡哨的幹啥,你付錢嗎?”
柳見星被這無賴驚的呆了,忿忿的開口,“堂堂殷少……”
殷不謙嬉皮笑臉,將熱乎出鍋又不燙的果仁塞她嘴裡,義正言辭,“殷少怎麼了,殷少也沒錢啊。”
柳見星嚼嚼嚼,還不忘質問,“你錢呢?我記得好像有人買星雲呢?”
“那是殷家付錢,”殷不謙老實承認,“我自己只買了玫瑰花種。”
柳見星被遲來的真相震的反應都慢了,“原來你不是突然摳搜的,你是一直這麼摳搜啊?”
不摳搜能行嗎,日子不要過了?殷不謙很是理直氣壯,一邊買下雜七八雜的零嘴小吃,輪換投餵,柳見星喜歡的給她吃,不喜歡的自己吞,一邊望著她笑:“玫瑰開花了嗎,柳見星?”
柳見星肚子都被喂的三分飽了,搖頭,憂愁的說:“如果玫瑰不會開花,你還會愛它嗎?”
照澆水填土灑肥料捉蟲除草曬太陽,種種操作來看,都是柳見星一個人的努力,殷不謙根本就是個甩手大爺,只管問,不管幹活。
柳見星很是懷疑她對玫瑰的熱切都是樣子貨。
殷不謙瞪大眼,堅決為自己申辯,“我為她花費了時間,她是我的玫瑰,獨一無二的玫瑰,怎麼會因為不開花就不愛她呢?”
“小王子都知道,正是你為你的玫瑰花費了時間,這才使你的玫瑰才變得如此重要。”
文盲柳見星上線,茫然的問:“小王子?”帝王還有個小王子嗎?
殷不謙用關愛的眼神看她,這知識的荒野,絕望的文盲,被察覺到的柳見星當場錘了一拳,“殷不謙!”
很好,被叫全名的恐懼感來了。
殷不謙說:“小王子有一個長長又短短的故事……”
柳見星說:“你上學母語考試是不是不及格?”
“……糟了,被你發現了,”殷不謙揉亂她的頭發,讓細軟的發絲潑灑,勾勒出風的形狀,“沒關系柳見星,沒關系,我可以慢慢給你講,小王子說,人們眼裡的星星並不都一樣,當你望著天空的時候……”
當我望著天空的時候。
“既然我在其中一顆星星上笑著……”
既然你在其中一顆星星上笑著。
“那麼對你來說……”
那麼對我來說。
“就好像所有的星星都在笑……”
我就會看到無數個會笑的星星。
殷不謙想,當星艦在恆河沙粒般的星辰裡穿行,我會看見漫天的星星,也會看見漫天的玫瑰,也會看見唯一的柳見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