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一路追蹤而來的菇族女孩倒沒有什麼特別反應,似乎司空見慣的樣子,用低沉的嗓音說出了讓人不寒而慄的話。
“別擔心,你弟弟還這麼小,我怎麼會對他下手?我的目標只有這個人類——我要把人類施加在我們身上的痛苦都在他身上報復回來,一會如果你願意,甚至可以參加報復。現在,先退到一邊去吧。”
炎熱的地道里,菇族少女的話卻如一道寒風,激得安小琦面板上都起了一層疙瘩,讓他情不自禁的抖了一下。旁邊的菇族蘿莉看了安小琦一眼,又瞧了瞧同胞,想了片刻,慢慢收起充滿怒氣的表情,轉過身,扶著弟弟向黑暗的地道走了進去,顯然決定兩不相幫。
暗色光芒中,蘑菇女孩靜靜看著兩姐弟的背影,眼中浮現的是截然不同的憐憫。這極柔和的溫情,有了幾分女人味,嗓音也溫和了些許。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說給安小琦聽,低沉的聲音在地道里迴盪。
“我在她這麼大的時候,紅菇族堡壘還在。無數菇族戰士沐浴在我王紅色的光輝下,人類並不敢明目張膽抓捕紅菇族人。那時,我們家就在紅菇堡壘的邊緣,跟這個小姑娘家一樣,同樣以餵養菇雞菇蟲為生。我每天,去摘下蘑菇做成菇鬥,再把菇蟲的卵孵化,鋪上一層層肉菇粉末,讓它們吃得飽飽的。”
地道之中,只有她娓娓的語音,仇恨彷彿被暫時遺忘,蘑菇少女的神情恍然,似乎沉浸到以往的回憶中去,表情也變得迷茫而陶醉。安小琦自然不會去打斷她,只在原地安靜的聽。
“菇蟲養大可以喂菇雞,菇雞養大可以換各種菇獸,存了好幾年的錢,我們家終於有了一隻蜘蛛獸,八條腿的巨型蜘蛛可以在堡壘的各個階層間往來自如。我媽媽就駕著它駕駛載客,每搭上一個客人,可以掙上三五個菇元,一天下來足可以掙上百;爸爸則帶著我們,把成熟菇蟲的繭剝下來,洗曬成絲線,賣給收購商。”
“那時候,爸爸總是愛跟我們嘮叨。他總是說,要努力存錢,給我和姐姐娶個漂亮的男人;還要讓兩個弟弟嫁的滿意,多帶些嫁妝,以後去了夫家也硬氣些。姐姐呢,要多鍛鍊身體,以後好撐起一個家。大弟和小弟呢,要多學學絲線活兒,不要懶惰。嘿,還有我,我應該是爸爸最放心不下的了吧?那時的我,又貪玩又不聽話。但是爸爸還是溫柔的告誡我,要勤於上進,以後努力進入馴獸營,不要浪費了我的天賦。現在想來,我多半是讓他失望了吧。”
雖然女孩語音越來越輕,但仍然清晰入耳。不過內容卻太過勁爆,直把安小琦冷汗迫得透了出來,他處於極度震驚中無法反應,定定的看過去,卻見面前的蘑菇女孩眸中留下淡紅色液體,仿若血淚。
“但是那時候,誰會管什麼馴獸天賦?我和姐姐,天天因為誰瞧了大弟一眼,摸了幼弟一把就跟人打架;我們閒的沒事,也愛去看別人家的男孩,摸上一把。哈哈,那次菇三娃採菇的時候被我摸了一把,哭得好凶。他媽媽找上來門,被媽媽揍回去,我還洋洋得意;哪知道回過頭我就被媽媽揍得好慘,她還叫我不要隨便非禮男孩子。爸爸也瞧著我直哭,我才明白,是我做錯了。”
“不過,菇三娃長得真是俊啊,咱們紅菇堡壘二層南門那一片,就沒這麼好看的男孩。我爸爸媽媽都說,以後等我進了馴獸營,就讓菇三娃嫁給我,再和他生幾個漂亮孩子.....嘿,想想就過癮。”
蘑菇少女說著,眼神漸漸聚焦,死死的定在安小琦身上,有若實質的怒氣點起一陣陣焦灼味道,氣氛再次緊張起來。
“自從綠菇族和紫菇族背叛族群,作了人類走狗,破了我們的劇毒防禦,一切都完了!夾擊之下,我王隕落了,堡壘也隨之崩潰。我記憶中的美好消失了!剩下的是火焰、殺戮、血腥、瘋狂!我的家人除了在混亂中遇害,便是下落不明。大弟被人類給…然後被抓走......幼弟離散後音訊不明,恐怕也是被他們抓走....總之都是無從尋找。”
“還有菇三娃,我親眼看著他被人類抓住......他哭著朝我求救、向我伸手。我想去救他,但我去不了,我被媽媽拼命拖著離開——姐姐追著大弟去了。媽媽哭著叫我保護自己,好好活下去,給我們家留個血脈。沒等她說完話,便和爸爸一樣遇害了......”
“這之後的幾年,我一直在躲躲藏藏中度過,親眼看著人類越來越瘋狂,掃蕩得越來越頻繁。我們菇族殘存不多的村落、家庭、甚至落單的個人都不放過!我徹底看明白了:人類這是要變相滅亡紅菇族,將我們連根拔起!或殺或役,不留一個自由的個體!而我們卻無力反抗。我已經知道,我肯定過不了這關,因為我絕不會屈服。我唯一的願望是:在臨死前,我能殺一個人類墊背!”
蘑菇少女看向安小琦,眼神除了仇恨,竟帶上一絲輕蔑:“你們這些沒有智慧情感的禽獸,心狠手辣的混賬!我說的這些,你能明白嗎?你們有心嗎?”
安小琦站在原地,汗水漣漣,差點連玩笑的心思都沒了。蘑菇女說的內容太過宏大,他消化了好一陣才理出頭緒——蘑菇女所強調的,要幹掉自己的正義行為,不過是被壓抑久了的情感爆發,也是人之常情。反正自己不瞭解也沒幹壞事,暫且可以拋開不談;關鍵這背景中展示出的異界民風民俗太多,也太可怕了。最關鍵的一項:男女的社會地位、思想意識竟然是顛倒的。這也就意味著,以安小琦的性別人才,在這個世界很可能奇貨可居!然而這個世界的人行事如此暴力可怕,再加上他現在沒什麼實力保障.....接下來的發展,光想一想就相當精彩了。
我他孃的這功法必須要處、子之身,不然練不了啊!小琦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水,感覺修仙的道路果然千難萬險。天道果然精微難尋,非得大毅力、大機緣、奪天地造化才可為之!師父,你不坑死徒兒渾身難受是吧.....
與安小琦此刻心中的煩惱相比,蘑菇少女的噴子功力簡直不值一提,根本無法在他一顆圓滿無暇的道心上刻下半點痕跡。只因為女孩‘禽獸牲口’之類的詞句太過常見,沒有殺傷力;若是換了安小琦,對著這等種族仇敵,少說也會加幾個例如‘喘氣的狗屎’、‘行動的胎盤’之類的以作褒美。
蘑菇女孩不再說話。她流著血淚,用刺骨的兇光死盯著安小琦。她健美的身體如豹子般繃得緊緊的,就像男人在乾重體力活或者進行拳擊賽時一樣,擺明就要拼命了!
青春美麗的少女身姿,瞬間炫花了安小琦的雙目。這一世他雖然暫時是柳下惠,但穿越前他也曾屬意西門大官人,怎麼說也有一硬碟的學習資料,見過的東西不少。但這一刻,他仍不免意亂情迷——以他的閱歷而論,硬碟裡找不出來了;除了後世在健身房裡接觸的一位女孩,他就沒見過這麼好身材的妹子。那挺拔的上圍、具有馬甲線的腰肌、那青春可人、具有異域風、情的小臉,無不是他的菜,因此以他一顆圓融的道心,也不免微微一石更,表示尊敬。
安小琦不得不把斗篷鬆開幾分,微微躬身,保持著一種給人道歉的尷尬造型。他一挑眉毛,秀氣俊俏的臉上一派肅然,眼睛死死盯著人家,嘴裡硬氣道:“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他雖然會菇族語,但對方可不會中文,略一迷茫,便擰眉振身衝了上來,劈手就是一拳。
安小琦雖說感到生理上和心理上都很缺水,反應卻不慢。先前的戰鬥中,他已經把蘑菇妹子的實力探得七七八八了:菇族少女的身體素質大概比地球上經過鍛鍊的壯漢強上一些,所以在力量上,比安小琦強出一大截,因此硬橋硬馬的對抗基本是找死。
安小琦此刻的力量水平,比照普通十四歲少年要大,但比起成年人卻又不足,身體速度反應等也是一樣,比起蘑菇少女毫無優勢的地方,萬幸技巧方面倒可以拼上一拼。
以前說過,安小琦是個武功高手,可惜以《寶葫訣》給他的能力,左右不過是力量大些,動作敏捷些,並不含武功套路,因此‘國術高手’這個稱號,大部分是自封而已,他的技巧來自於後來的經歷:以前工作的地方,頗有幾位退伍軍人,有兩位轉業前是位格鬥高手!他本人屬於嘻嘻哈哈容易打堆那一類人,工作之餘,一起吃吃喝喝侃侃大山,玩笑著求人教幾招。人家抹不開面子,又看他資質確實不錯,交流交流幾段格鬥經驗,學點一招制敵的小技巧也是應有之意,這也是他好意思自封‘高手’的根由——不過說實話,由於是在紀律下生活,這些東西是從來沒用上過,甚至管不管用都在未定之天。
沒承想,來到異界,非得遛遛這騾子馬,跑不了得把以前的技能拾起來用用了。安小琦沉下心態,躲開女孩的撲擊,擺開架勢跟她纏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