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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積髓之始

看著兩人漸漸涼下去的身體,安小琦的心也跟著涼下去了:原來剛才不是做夢,是真有人在這裡喧譁說話,最後上了吊——之前要是不睡那麼死就好了。

自責之餘,唯一聊以**的是,死亡的男子和女子都是一臉安詳,竟帶著些許笑意。這在上吊的人是很少有的,據此至少可以肯定,這兩人該是自殺,且都心甘情願。

躺在地上的男子個子不高,黑髮,是典型的東方面孔。年紀不大,也就十來歲的模樣,細眉小嘴,模樣相當清秀。他穿著一身大紅服飾,連著帽兜,就像一件斗篷裝,胸前紋著奇怪的金色花紋,兩隻橢圓型弧線懸在胸前,兩道向上彎曲的弧線共同組成一道半月標誌;除此以外,領口也繡著兩隻動物,不過安小琦不認得。

女子就不一樣了,她個子少說也在一米七往上,高大粗壯,一副西方人臉孔,一頭淡金色短髮。這女子臉看上去不過普通姿色,年齡也比男孩要長一些。不過她有一處極有特色,就是眼上有著兩道斜飛濃眉,讓她顯得英氣十足,讓人一見難忘。當然,這人都掛了,再英氣也沒用。與男孩的大紅盛裝不同,她身上只穿著一襲短袖粗布衣服,破破爛爛。這都不算什麼,關鍵在於,這女子身上還有大大小小許多傷痕,像是被利刃割過,未完全凝固的鮮血還在泊泊流出。其中最嚴重的是腰間一道豁口,被利器劈開了半邊肚腹,包紮的布條已完全被血浸透。這麼嚴重的傷勢,就算不上吊怕也活不下來。

女子的一身傷痕、自殺的兩人、神秘森林之殺人事件,這一切的背後是那啥的扭曲還是那啥的淪喪?安小琦不受控制的一陣胡思亂想。又想起一般自殺該有遺書,他四處找了一陣,沒見到半點有用的痕跡。只好回過頭,又把剛才扔一邊的長劍抄了起來,指望找點線索。只見眼前這把劍佇在地上,頂多半個安小琦,長度至少得一米一往上。劍看不出是什麼材質打造,劍鋒的許多地方都捲刃了,劍身處還開了兩處口,各缺了小指大小一塊。劍尖處,凹陷的血槽裡有著久積的暗紅色,年深日久已有些碧綠,顯得斑駁古舊,更顯出劍主人曾經的累累戰功。

除此以外,長劍上既無標誌,也無銘文,看不出什麼有用的資訊。又仔細尋摸一陣,終於在劍柄手握處發現一道極小的圖案——小小的正方形中,一隻黑色鳥雀展翅欲飛,正方形的四個邊角,分別鑲嵌一隻紅色的菇朵。

雖說因為興趣的原因,安小琦曾經對西方紋章學有所涉獵,但是這畢竟是異界,他在心裡早做好了一切推倒重來的準備。因此對這個圖案,他也並不敢下結論,唯一可靠的資訊是:然並卵!

看到這兩個人,就知道文明氣息已然不遠,本想振臂一呼;再想想女子身上的一身傷痕,只得又把聲音嚥了下去。坐了一陣,救人的汗水終於歇下去,叢林裡仍是毫無異狀。

“兩位,我本想等人來尋您二位,但是半天也不見人來,再把您二位扔在這裡,也不太合適是吧?別把剛才那大怪獸招來了,那就把你們糟蹋了。我看二位跑這麼偏僻自盡,不是被仇人追,就是走投無路,總之是不想被人找到你們的屍體,那兄弟我送佛送到西,給你們兩位掘個穴,算是咱們相遇的一份情誼了。”

安小琦握著長劍,以劍為犁,在樹下刨起坑,好在土質鬆軟,刨起來並不費多少力氣。劍挖手刨,不多時便刨出一個不深不淺的大坑,就要把瘦小的男子抱起來,放進土坑裡。

不想觸到男子的一刻,異狀產生了:安小琦感到一股熱流從男子身上傳到自己手上,再順著雙肩流向頭部,流轉速度極快,來不及反應時已經流轉完畢,之後便感到眉心處一熱,然後泥牛入海般消失!

安小琦呆立了幾秒,便想到心妖之前所說的‘身體未散的生命精髓’,‘包括魂、魄、血液、筋、脈、骨、肉’等等內容,暗道這肯定就是鋼鐵之心所需要熔鍊的生命能量:一百份這東西,就能熔鍊出一份提高自身資質的精華;而一份這樣的精華,就能把資質提升一倍。

有些激動,也有些忐忑,安小琦又把雙手放到女子身上。果然,又是一股熱流從女子身上傳來,而且這股熱流明顯比剛才的更加壯實,更加灼熱,安小琦眉心處竟是一陣燒灼的感覺,良久還在刺痛。

原來人和人竟是不一樣的!略一思索,便能察覺到其中的不同之處,從外表明顯能夠看出,女人生前比男人強壯得多。由此可見,強壯的人,能給予更多的生命能量,倒是十分符合邏輯。

更有一樁特異之處被安小琦察覺了:抱著兩具屍體下葬的時候,他只覺得這兩位似乎有些輕。究其緣由,怕是那生命能量所代表的經,脈,骨,肉等流逝,才造成這一現象。至於具體的流逝比例,更多的流逝規則,還有待進一步研究。

“抱歉了二位,我本想學雷鋒做個好人,哪知還是有償服務。”

嘴上禱告一陣後,安小琦一屁股坐下來。他的內褲是兩朵蘑菇所造,本就不太結實,再加上溪水裡泡過,又折騰了這麼久,此刻終於不堪重負,理所應當的散了架,於是安小琦又回到剛生下來的‘初始狀態’。

東張西望一陣,再找不到可以替代的菌類,即便有也不可能總穿蘑菇。無可奈何間,安小琦只好把目光轉到一側,那裡,一位男孩面目安詳,躺在大坑之中。

“帥哥,不好意思,還得借你一件衣服與鞋子,沒什麼酬謝你,只好以後多給你燒紙錢。”

安小琦小心的把男子的外套與靴子脫下來,好在男子長袍裡面還有好幾件厚重的衣服,外表依然顯得華貴非凡,這才覆土填坑,把二人埋了,末了恭敬的鞠躬:不為尊重亡靈,只是謝了人家的贈衣賜靴之恩。

華麗的紅色斗篷披在身上,小皮鞋蹬著,熱雖然是極熱,但心裡穩當了許多。以安小琦的個性,那是寧願熱得脫水而亡,也不願讓人看見自己光著屁股貪涼;也就是常說的死要面子活受罪。他不但不以為恥,還樂在其中,簡直讓人無語。

又歇了一陣,炎熱溼潤的密林裡,一個盛裝少年重新起航。他扛起一把破爛長劍,走上了吉凶未卜,但必定揮汗如雨的歷程。

險惡的環境,迷霧重重的自殺事件,面對著撲朔迷離的局面,他絲毫不以為意:才來沒一天,至少混上衣服和一把劍了。

順著溪流繼續前行,時間概念漸漸從意識裡抽離,小琦只覺得白天長的沒有盡頭,幾番睡醒吃飽,某一次醒來時卻驚奇的發現——黑夜來了。

燦爛的星光在夜晚的薄靄中,把森林點亮。靜謐的森林籠罩在一片神秘的微光之中,美得彷彿一張魔法畫卷,使人魂牽夢縈,深陷其中。

成百上千螢火蟲在森林中飛舞,彷彿天使般將輝光灑遍森林的每個角落。它們飛過的每一道痕跡都停留住一道璀璨的光芒,交織出一道道絢爛的彩虹。地面的熒光苔蘚也不甘寂寞的顯示著存在,將地面妝點得美不勝收,還有從樹枝垂下的菌絲,彷彿霓虹燈般垂吊半空,拉出一絲絲帶著光暈的美麗亮痕,整個森林美得如同童話世界一般。

“這也太夢幻了,如果我修煉有成,在這裡常住也不錯。”安小琦看著眼前的奇景,久久無法平靜。

只是,這等美景並非安小琦獨享。夜晚的森林比白日裡熱鬧得太多。各式野獸也不知從哪裡鑽出,競相展現自己身姿——天上飛的,地上跑的,大的好比哥斯拉,小的不過貓狗大小。披毛的戴角的,各式各樣不一而足,倒像進了異界動物園。

某個時刻,安小琦全身塗滿淤泥,從一隻寬達數米的腳指縫中逃出昇天,那堪比摩天大樓的體型簡直是來自地獄的噩夢!若不是看得分明有十足把握,他都幾乎要躲進鋼鐵之心裡去了。而且這不過是他這段時間若干險死還生中的平凡一節,更不必提那遍佈似汪洋的毒蟲,隨時伏在暗處等待致命一擊的走獸.....與這些經歷相比,前幾天遇到的那隻巨型穿山甲,也算不得離奇了。

好在金手指給力,更兼運氣非凡,這一路均是有驚無險,安小琦除了幾處碰傷淤青,倒也沒受什麼傷。只不過那身剝自男孩的大紅長袍,就沒那麼好運了:這袍子破了好幾處,刮掉了半截袖子,顏色更是如汙泥般黢黑,早看不出半點華貴樣子。除此以外,手上那柄長劍倒還健在,只是同樣汙損了些。

隨著溪流走到某一處巖洞,那裡是溪流的源頭。可惜與森林裡到處獸鳴嘶叫的動靜相比,幽深黑暗的巖洞更顯得恐怖可懼,安小琦自然不敢進去。只好繞路上去,重新選路前行。森林裡夜晚發光動植物太多,反而比白天更加好走,因此並不十分依賴溪流帶來的寬闊地帶。至於飲水就更是不缺,許多大號蘑菇都帶有天然的凹槽,蓄著不知道積了多久的雨水,裡面甚至長了蟲豸青蛙苔蘚之類,對不懼毒素的安小琦來說,算是些‘別緻’的美味。

至於吃就更好辦了,他正嫌長劍沉重又沒有卵用,這回正派上用場。模糊記得‘切掉頭都能吃’這句不知道從哪聽來的話,以身試行,逮到毒蟲小獸就是一劍,咔咔切掉,接著就是一頓嚼。然後在被血腥味引來怪物之前,迅速撤離。雖說捕獵總是容易受些傷,但為了開葷也顧不得了。

夜晚的蘑菇森林實在危險,安小琦能惹得起的並不多;除了吃點喝點,大部分時間他還是在東躲西藏中前行。不過就算躲藏,也有躲藏不開之虞。比如某一次,一隻巨型穿山甲與同樣巨大的巨鷹打鬥,安小琦明明躲得極遠,卻被穿山甲那崩飛,破空而來的鱗片砸中,險些被刺角扎穿,鱗片上的獸血也濺了安小琦一臉。好在有驚無險,只把安小琦嚇了個半死。

還好,富貴險中求!巨大的危險同樣蘊含著巨大的機遇!安小琦在一路逃亡中,也摸了不少屍,那些怪獸的屍體同樣能給予安小琦生命能量,灼熱的氣息頻頻收穫,而且含量明顯更加龐大,讓小琦所獲頗豐。

揉著刺痛的眉心,安小琦一路前行,不知過了多久,情況再次煥然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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