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曇動作一頓,抬起手來比劃,反問她:你很喜歡他,對嗎。
“喜歡啊!”晴河笑得見牙不見眼。
春曇問:為什麼喜歡他?
“因為阿念是好人。還會法術!”小丫頭想了想,“他會飛,還帶我一起飛。”
春曇支著下巴,看她瞬間變作洛予唸的小馬屁精。
“娘……絃歌阿姐說,他玉……呃,什麼風……什麼君子……”小丫頭冥思苦想,想不起來,改了口,“說阿念好看!劍也好看,還會保護我們!”
春曇笑了,笑著笑著,心口滯痛。
晌午過後,他一個人爬上屋頂發呆。
終有一日,洛予念會發覺,自己全心全意信任的,保護的,其實是個騙子,這世間根本無人可信。
吃一塹長一智,日後,他便再不會這樣輕易被矇蔽了吧……
“公子。”
被人喚醒時,天黑了。
阿虎不若洛予念待他那樣仔細,搖晃他時,肩膀蹭在屋頂上磨得好疼。
春曇睜開眼,身旁健碩的身影腰間配一把柴刀,一條衣袖空蕩蕩在風裡飄。
他活動了一下睡僵的手腳,飛身,翻窗入舍,背上挎包,跟在阿虎身後,徑直往眠山方向趕去。
子時,萬物休歇。
難得今夜雲薄,山巒被星輝照亮。
他不能禦劍,便從赤沼一側山腳,靠“禦遊雲”攀山,不想雙足才一離地,便被阿虎一把拉住。
“等等……公子……”
春曇詫異地扭過頭,看著那隻粗糙的大手,又抬眼看他欲言又止的臉孔。
“要不要,再想想……你這身子,若是吃不消……”
阿虎雖是長輩,卻一直對他心懷歉疚,唯命是從,從不僭越。可此時此刻,春曇竟從他過度蒼老的眼神中,看出一絲不忍來,他說:“萬一,那個洛予念能成事呢?”
萬一。
這是他人生中最重要,也是唯一的使命,如何能假手他人,又如何能寄望於“萬一”呢。
況且,自己左右是要死的,早兩年晚兩年的區別罷了,何必再拖一個無辜之人下水,對洛予念,他已經是無法彌補了。
他搖搖頭,輕輕一掙腕,阿虎旋即松開手,不再做聲,只是長長嘆了口氣。
春曇沉腰發力,一躍而起,足尖借力突出的山岩,須臾便攀至仙女的發髻。
月色鋪滿光滑的蓮臺,潔淨無瑕,像鶴居山的雪地。
他解下左手的白紗,被靈藥滋養的創口已然癒合,他只得一分一分,連著新生的,還甚是脆弱的一層嫩皮一起,撕開紅褐色的結痂,扯裂傷口,讓新鮮的血,重新湧出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