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臺文矱點頭,應道:“好,孤也好久沒有陪陪霜穎了。”
表面上是為著霜穎,實則想尋個合適的由頭望望南宮湘,當真是美色誤國,但澹臺綺鴻依然打心裡為王兄高興,他肯在後宮走動,為霜穎添弟妹也是魔族的喜事。
澹臺綺鴻還未替他高興多久,卻捕捉到澹臺霜穎眼裡的一抹冷意,眨眼的功夫,又變回了撒嬌俏皮。
倒真是應了那句“假亦真時真亦假”,命運給了霜穎一張單純可愛的臉與清甜軟糯的嗓音,這些剛好用來掩蓋她病態毒辣的內心。
澹臺綺鴻一邊走一邊思索,三百年來她想讓她看到世間的美好,想讓她無憂無慮地活著。可不管她怎麼引導,她還是將王兄的陰險狠毒全部繼承下來。
她煩得很,想著回緲星宮再躺一躺,或是再找史官尋本史書看看,只是路還未走遠,假山後斜斜地映著兩個黑影。她忖度著是誰,那身影竟發了話。
“三公子待曲神女自是極好,綺鴻王姬也與她情同姐妹,神君且寬心吧。”
“栩琢丫頭沒什麼好擔心的,主要是你,你與他們相處如何?”
“小仙沒機會與他們講話,那兄妹敏感得很,以為小仙是少熙派來的細作。”
“他們出生不凡,生性敏感多疑,要得他們的接納,還是需要些時日的。”
聞此言,澹臺綺鴻緊皺的眉也舒展了不少,但她又蹙起眉,誰知道這是不是他們演的一齣戲,故意演給她看!或是他們早已察覺自己路過此處,頃刻間便換了一副面孔。
她想著便大步走上前,裝作很著急的樣子喊道:“知恩,知恩!”
知恩大驚失色,行了個禮,恭敬道:“綺鴻王姬。”
“你和誰說話呢?”澹臺綺鴻裝成一副慌忙的樣子,急道:“現下快到午膳時辰了,三嫂想吃你做得點心,我找了你好一會兒,你快去吧。”
知恩臉色微微一變,忙再次行了一禮,道:“怎麼好勞煩綺鴻王姬親自來尋,我即刻便去。神君,我先離開了,改日知恩定親自拜訪。”說完便匆匆離去了。
澹臺綺鴻將目光轉向被撇下的白鬍子老神仙,問道:“還未請教這位神君……”
他輕撫自己的鬍鬚,雖然一副風仙道骨和藹慈祥的模樣,可那眼裡總是流露出若有若無的玩世不恭。
“老夫乃神族清鳧神君。”
澹臺綺鴻想了一會兒,道:“可是白鶴真人的師兄?”
清鳧神君怔住,但細瞧這女子的模樣倒是與那人有幾分相似,於是問道:“莫非姑娘乃澤蘩之女?”
澹臺綺鴻保持著王姬的風度以及晚輩應有的禮貌,道:“原來是師伯,倒是我怠慢了,不知師伯可有空閒到晚輩的宮裡吃一杯茶?”
清鳧神君思忖著該如何旁敲側擊地問一些關於她的問題,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待至緲星宮,澹臺綺鴻提著茶壺給他倒了半杯熱茶,又給自己倒了半杯並輕輕品著,道:“師伯想問什麼便問,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清鳧神君沒想到她會這麼直接,索性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道:“也沒什麼要緊事,只是想問問徒弟栩琢的情況。”
“師伯既然找我問話,自然是希望我坦誠相待,為何師伯自己卻不願坦誠相待?”澹臺綺鴻將茶杯放到桌上,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清鳧神君,道:“您到底是來問栩琢神女過得好不好,還是要問我們兄妹有沒有暗地計劃造反?直說不好嗎?”
清鳧神君心下暗暗一緊,不成想這個澹臺氏王姬還挺敏銳,連忙笑著乾咳了幾聲,笑道:“師侄著實敏感,師伯怎麼會有那種心思。”
澹臺綺鴻不接他的話,繼續說著:“雖說萬年前恆曦太子給予我們魔族恩蔭,但我們心裡清楚得很,小小的魔族自然是不敢與三界之首的神族抗衡。”
她說著開啟茶盞品了一口,微長的睫毛覆上漆黑的眼眸,道:“師伯,我承認想報仇,可那終究是我的妄想。況且三哥平安歸來,我自認為無需再淌這趟渾水,師伯覺得呢?”
這澹臺綺鴻乖巧懂事,小心謹慎,只求安分守己,不同澹臺傲劂那般沒有人情味以及敢冒天下之大不韙,或許真的是自己多慮了。
清鳧神君尷尬地笑了笑,道:“時辰不早了,老夫要回神族了。”
“師伯不打算去看看栩琢嫂嫂?”澹臺綺鴻一面說著一面起身想給他帶個路。
清鳧神君依然笑道:“無需再看了,栩琢有傲劂照顧,老夫自然放心。”
澹臺綺鴻道:“那好吧,師伯慢走,有空來坐坐。”
待清鳧神君消失在眼前,一抹冷意自澹臺綺鴻眼中劃過。她將白瓷杯裡的茶飲盡後,滿臉疲憊。若是每日都這麼演,怕是連自己都不再相信自己說的話了。
突兀兩下叩門聲,澹臺綺鴻想著定是師伯半路折回來,便匆匆去開門,這一開啟門,愣住,驚道“三哥?”又朝他身後探了探,問道:“栩琢呢?你們不是一向形影不離嗎?”
澹臺傲劂道:“她難得嗜睡,我只能孤身前來。”
“進來坐!”澹臺綺鴻不喜歡她的任何一個哥哥對她生分,連忙招呼他進來,邀他坐下,道:“我幫你倒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