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老了，我叫“古坦”，“羅斯語”中表示“高大雄壯”，這名字是“上上上任陛下”或者更“上一任陛下”賜給我的，被榮耀賜名後，我更忠心耿耿守護著故鄉塔兒城。
塔兒城是“查理曼”大王的“龍興之地”，當時這裡還只是個鎮，叫塔兒鎮，領民不滿六百人，那時“羅曼王國”一片混亂，太多人想當王，短短七年，前後八位王族登上王座。
最長的，幹了兩年半，最快的，不過四個月便下臺。
“八王之亂”，當時鎮裡的老學士如此形容。
中央打成一團，地方不惶多讓，一個小小的塔兒鎮，這七年，換了十個領主，這其中，有僧侶，詩人，甚至盜賊之流。
當時我已在此鎮生活二十多年，就生活在城鎮中心的廣場，離領主宅邸很近，我本以為查理曼大王會像上一任盜賊領主那樣，被憤怒的鎮民聯手驅趕，但我猜錯了。
初來乍到那日，他帶了十個武裝步兵，殺氣騰騰，鎮民早已準備就緒，他們受夠貴族的鳥樣，他們要自治，農忙時節拿起鐮刀，，就在入鎮的小道，圍住早先已派人先來此鎮通知，今日會到的新領主。
“這歡迎儀式真特別!”查理曼朗聲笑道，“五年，我不收一顆麥子，但你們要奉我為主，尊我律法，聽我差遣，有任何困難，儘管來找領主，若是不願，那麼就打，不到一刻，一百名騎兵會踏碎這裡，把男人吊起，女人賣往外地，生的孩子，永為奴僕，塔兒鎮這名字，會從王國抹去!”
語畢，他身後十個步兵，全部擺出戰鬥姿態，其中一個士兵，更拿小刀插自己，接著舔完小刀上的血，模樣嚇人(後來鎮民才知這是個小戲法，出自查理曼大王的嚇人計劃。
五年不收稅，哪怕再賢明的領主都幹不出來，村民聽見此言，登時不想打，看上去這個新領主，地位很高，還有百名騎兵在後，讓他入駐此鎮，不用交稅，還能震懾其他城鎮領主，不敢來此強奪，有利無害。
“憑什麼相信你，貴族都是騙子!”
“趕走他們。”
“滾!”
也有些人不信。
“閉嘴!”查理曼聲音渾厚，有如熊吼，最後在天上烈日見證下，他揮劍割破面板，以血立誓。
沒有比這更虔誠的立誓方式了，這表態足以贏得尊重……。
這段場景我為沒能親見感到遺憾，能知道則是後來聽路過廣場的鎮民所語。
成為領主後，他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了一匹馬，也許是搶的，騎馬回來那日，他還抱著個女人，面板真白，說話真輕，對於“人”美醜的概念，我是那時隨查理曼大王培養起的。
之後日子，我都會看到他乘著馬，巡視此鎮，但他沒有拿著鞭子，驅使人們幹活，而是丟下銅板給領民。
被帶回的女人也越來越多，還有各種食物跟珠寶，鎮民笑開了花，能吃飽的人越來越多。
有些女人惹惱了他，會被他再賣出去，換取更好的資源，哪怕肚中已微微隆起，他的心可真狠!但我想這也是他能成功的緣由吧。
後來他的身份被一個男爵揭穿，原來他只是個小貴族次子，並沒有百名騎兵可以指揮，隨同入鎮計程車兵，是支流浪的戰敗軍人，受他鼓動，才跟他一起，落草為寇。
他們在路上見到即將來此上任的新領主，認字的他，殺人後奪走其文書，強佔此地，行徑跟強盜無異。
但他是個守信用的強盜，我敢保證，一點沒有貴族的蠻橫，時常捲起袖子，跟農民下田耕地，或者與鐵匠一同升火，打造武器。
對敵時，他身先士卒，很多次打完仗，他只剩半條命被抬回……，他亦健談，懂得又多，廣場會議上只要讓他開口，馬上就會受其口舌鼓動，對其心生崇拜，演講到最後，領民都會爆出熱烈呼聲與口哨。
我身長比他還高一倍時，這地方開始興盛，塔兒鎮的土地越來越大，地圖上多了河流，礦坑，木場，森林……，直至城堡落成。
從塔兒鎮成了塔兒城那日，查理曼大王則對外自稱男爵。
他的精力彷彿不會用盡，女人很多，子嗣更多，他三十五歲後，把都城轉移，我已經很少見到他，除了每兩年一次的城市慶典，還能見到他回此度假。
至他死的前一年，祭典上，我見他臉上依然充滿活力，若沒被下毒，我猜想他能活過一百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