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跑,這是亙古不改的真理。留下來的魯朱,在多克郡主城陽克堡,以主帥的身分,過上伯爵之癮。
他脫下厚重軍袍,穿上鑲有白色毛皮邊的深紅色絲絨外套,軟帽上縫鑲著三條貂皮,冠冕上有一鍍金銀圈,上沿飾有八個銀球,這是伯爵的標準打扮之一。
公爵和大公,這兩種爵位還未出現前,伯爵便是一個王國;甚至帝國的最高貴族,地位尊貴不遜於宗室,皇帝和國王更稱伯爵為“可敬親密之友”。
世襲制的伯爵,有著領地內的立法,行政,財務,軍事等權力,就是一個縮小版的國王。
魯朱也曾有個夢想,就是幹上伯爵,可是這太難了,在和平時期,領主的重心都是如何興盛領地,少動刀兵,除了打盜匪,哪有大立功機會,魯朱二十四歲才獲封準爵,八年前,接替死去的堂哥成為男爵,現已經三十八歲,卻連子爵的邊都沒摸到。
取下芬多郡,也是大功一件,本是西易該留下,但魯朱表明不要任何賞賜,並在出戰前把自己的土地都當作物資捐出,補了一部份資金缺口,使波尼很滿意,給魯朱機會,只要他收服芬多郡,並跟墨林的聯隊一起攻克馬賽行省啊,就封他為子爵。
“這一次的戰爭,我要凌駕諸將,再上一層。”
議政廳中,十一位新降的小領主,還有他們手下,一共三十二人,各自帶著禮物,前來拜會魯朱。
禮物多是金銀和工藝品,還有女人。這些東西魯朱都不缺,不過他的身分在巴賽郡,不算頂尖,眼下卻被這些人奉諾神明,使他心裡很是快活。
當晚,他讓陽克堡的廚子,弄了四十九道菜,犒賞這些人。
神造世用了七日,所以很多事物都以七或倍數為基準,如教會的七善,七惡。
四十九道菜,這是拜廷皇帝每日的用菜,但這些廚子平日裡,最多隻弄過二十一道菜,還是因為有次王室派貴族來督導之故。廚子想破了頭,終於湊出四十九道還算能聽的菜名,並一道一道上桌。
扣掉六名還算見過世面的小領主,剩下的八人中,只是管理百人村落的村長,喝多了幾杯後,見這個排場,當下學著戲劇的臺詞,對魯朱大呼萬歲,讓他大為快意,酒興大開。
喝到半醉時,魯朱道,“剩下的十八座城鎮,都是有眼無珠,我會把他們的眼珠挖租來,身體掉在城樓上,女眷們全都賣到妓院去……哈哈哈。”
張狂的言語,讓這些喝下烈酒,身體發燙的領主嚇出一身冷汗。波尼走後第三日,烏雲快速攏聚直壓天際,沉悶的雷聲,像是刀子一樣,猛烈的落了下來,雨珠不停落下,地面,樹木,人馬,全被澆的狼狽不堪。
大雨一連三天不止,引發水災,還催垮不少橋樑和道路,有不少人更發了高燒,魯朱的手下勸道,讓他再緩幾日,並送信給少主,再從領地內調派軍醫過來,反正煮熟的鴨子也跑不了,而墨林為首的軍隊已到西面,進入了貳澤地區,這是芬多郡跟馬賽行省交界的平原地區。
墨林駐軍於此,一面可防禦馬賽軍隊,一面要阻斷芬多郡受到幫助的可能,現在芬多郡已經被左右包住,陷落是早晚之事。
“五日,十日,還是一個月?再等下去,等到大戰底定,別人分功,我們只能吃土聞屁,把病患留下,精銳抽出,全都給我上。”魯朱被雨拖了三日,心情大差,第四日清晨雨勢尚未停時,不聽屬下勸告,出兵朝著一座城堡猛攻。
破城時,一個魯朱很寵愛的手下,也是他最喜愛的私生子,一名十七歲的小夥流夏,被流箭擊斃,箭矢穿過流夏的喉嚨,讓他連遺言都來不急說出,就斷絕氣息。
流夏跟他身邊已經四年,面容英俊,喜好讀書,從小在教會長大,還曾前往教廷讀過一年書,孝順長輩,談吐有禮。
魯朱每當見到這個乖巧,懂事的兒子,心中就有愧疚,要不是流夏母親,只是個擠奶女工,他就會是自己的繼承人,比他那個只會浪蕩的正室兒子好上百倍。
為了給流夏一個好的未來,魯朱把他帶到自己身邊,手把手教著,這一次大戰,魯朱還準備事後論功時,要給流夏上個騎士。
現在魯朱抱著冰冷的屍體,跪地痛泣,隨著流夏的體溫越來越低,他才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