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大貴族,更容易傳承。
因為他們沒有經歷過唐朝黃巢之亂那種,對世家大族的系統屠殺。
陳四九瞥了李成桂一眼,示意他繼續講吓去。
李成桂又深吸一口氣,道:“這些時日,因為大元賦稅難收,對我們高麗盤剝加重,我父親對雙城老百姓多有體恤,觸怒了副總管,那人想要將我父親這世襲千戶替換了。”
他苦澀地笑道:“那副總管,原先是我李氏的醫匠出身,因為給蒙古人看病看的好,被提拔為雙城副總管,純屬就是蒙古人的狗腿子。”
“我藉機出來打獵,名義上是為家父獵熊祝壽,實則是我父親擔心觸怒了那副總管,我李氏滿門遭殃,使我出來尋找前往大都為人質的江陵大君求援。”
陳四九又是眼睛一亮。
大元地方的官吏矛盾,已經這般了嘛。
似李成桂這種,有勇有謀,又能屈能伸的人物,居然會被自家的醫匠排擠的出來避禍,這恐怕不是個例,蒙古人雖然粗獷,但是他們身邊的色目人和一些漢臣可是極為精明,這些年來一直在對高麗搞分而化之,削弱高麗本國的兩班實力。
但凡是正官手下的副官,基本都是蒙古人,色目人,或者是蒙古人提拔起來的新兩班貴族。
那些新兩班貴族,有的是給蒙古人送了很多女人得到賞識的妓院老闆,有的是給蒙古人看病的醫匠或是商人。
在以前,妓院的綠帽郎君以及做生意的商人地位低下,在高麗國尤其被排擠鄙視。
這種情況到了現在也一樣。
所以,這些蒙古人提拔起來的新貴族驟然得勢,紛紛對李成桂這種老派高麗貴族排擠打壓,他們仗著背後有蒙古主子,作威作福。
“我知道你說的話半真半假,但你必然有事求我,說吧,你有何祈求?”
陳四九道。
李成桂又深吸一口氣,拱手道:“高麗忠肅王王燾之子,江陵大君王祺,就在這附近不遠處,我帶著那些手下以及女真人尋了很久都沒能找到,若是您能幫我找到江陵大君,我李家就有救了。”
陳四九奇怪道:“等等,你們李家不是大元的世襲千戶,為何這個高麗王的兒子能幫到你?”
李成桂苦澀笑道:“那是因為,如今在雙城對付我們的那個雙城副總管,就是高麗人,他是高麗權臣奇轍的狗腿子,奇轍一家人都是蒙古人的走狗!”
“我李氏家族,若是嚴格算來也是蒙古人的官,可是蒙古人以高麗人制衡我們這些靠近高麗的大元官吏,讓我們互相勾心鬥角,互相殘殺,避免我們和高麗人一團和氣……”
他說著咬牙切齒。
陳四九哈哈大笑。
高麗曾經是大元的遼陽行省之一,經過幾十年的換血,高麗上層貴族很多被滲透,如上一任高麗國王忠肅王王燾,都還在大元大都為人質。
兩邊在邊境線的官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分隔並不明顯。
大元為了掌控高麗,養了很多王室血裔在大都,且國王就算上位,也有意扣留,不使國王赴任,在幾年前英宗時候,還差點將高麗去國變省,若不是英宗早逝,就成功了。
而且高麗國曆任國王的王后,全都是蒙古黃金家族女子。
這位高麗權臣奇轍他也有所耳聞,瘋狂舔蒙古人的臭腳,打壓國內的本土派,積極賣國,給大元出謀劃策,當年策劃高麗去國劃省,變成大元一個行省,就是此人在主導。
他笑完之後,問道:“這個江陵大君王祺又是什麼情況?”
李成桂忙說了出來。
原來,高麗國每一任的王,都需要在大元大都為一段時間的人質,在大都接受儒臣教育,江陵大君王祺的父親高麗忠肅王王燾,就曾經跟著太子真金的老師學蒙語回鶻文,還跟隨大元名臣,書法大家趙孟頫學習書法,跟隨漢人大儒吳澄學四書五經。
兩年多以前,高麗忠肅王王燾年事已高,又被大元和國內親元派逼迫,將王位禪讓給了自己的大兒子,幾乎蒙古化的世子王禎,也就是如今的高麗王,忠惠王。
這個忠惠王王禎荒淫無道,他很小就來大都北平擔任元朝大皇帝的怯薛歹,也就是近衛軍,跟蒙古人學了一身的吃喝嫖賭習性,尤其喜歡騎射和女人,對儒學是一竅不通,連漢詩都看不懂,惹得高麗忠肅王王燾罵他是潑皮。
可是,王禎十分受到當今的權臣,大丞相燕帖木兒喜愛,為此還逼迫王燾禪讓,所以忠肅王王燾便申請將自己小兒子江陵大君王祺帶去大都做人質,帶在身邊培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