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茗是被餓醒的!
睜開眼,她一手撐起身子,一手捂著咕咕叫的肚子!身下的床板很硬,稍一動,還會咯吱的輕響,看著簡陋的屋子,老木色的小櫃子裡上層放了一些繡線和布料,下層疊放了幾件舊衣服,一張陳舊的桌子上放著繡籃子,籃子裡精緻的繡品和這間屋子極不相襯,窗戶是用麻布擋住的,還透著光,唯一的椅子就放在窗戶下。
聞茗眨了眨眼,有些恍惚,這是哪裡……
她想起了死後的那一幕……
她是二十一世紀的大齡未婚女特警聞茗,在一次反恐行動中,因解救人質身亡,靈魂離體之時,遇到了四處逃竄,不肯投胎的冤魂聞茗。她邊逃,邊不斷對身後的鬼兵大喊:即是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我這種人還要什麼下一世……然後不知用了什麼辦法穿透了她的魂魄,頓時彩光咋現,一切煙消雲散,只餘一句:現在你就是我了,保護好我的家人!
醒來她就來到了這裡。
看著那張椅子,頭疼欲裂,腦海裡的記憶噴湧而至……
還是王小茗的聞茗,無數次坐在這張椅子上,在窗戶下做繡活,想起夫君甜蜜的小心思,聽到夫君另娶的傷心難過,沒人成為妻子的遺憾,作為繼室的屈辱,和家人相處的畫面,以及一個個驚天的噩耗……心口猛的一抽,濃烈的哀傷和怨恨,讓聞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伸手捂住胸口!
原本以為好日子將要降臨的王小茗,因為她的夫君成了探花,卻沒想到正是因為這樣,才造成了她人生的噩夢的開端。
這麼多年王小茗沒日沒夜的做繡活,就是希望夫君有一天能高中,沒想到多年夙願達成,上天卻給她開了個玩笑,婆婆告訴她,兵部侍郎的女兒看上了夫君,希望她能為了夫君的前程,委屈作妾。她雖然傷心至極,考慮了幾天,後來為了夫君,也答應了。因為銘遠哥哥告訴她娶別人是迫不得已!
然而最後她也沒能做成妾,被宋銘遠的妻子陸慧靈安排給了五十多歲的刑部尚書做繼室。銘遠哥哥說他完全不知情,後來得知的時候,木已成舟,刑部尚書他得罪不起。她聽話嫁了,受盡了屈辱!
刑部尚書死後不久,親生父母在靈堂看到她,後來經過一番查探,才發現了她是聞家失散的女兒,她變成了聞茗,過了一段備受寵愛的日子,但她心裡卻是空的,沒有未來,她常常遺憾:為什麼不早一點找到她,這樣她就可以開開心心的和銘遠哥哥在一起了。
宋銘遠自從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一直不近不遠的接近她,正是這一場有目的地接近,害得家人紛紛遭受滅頂之災。死前陸慧靈嘲諷的臉,宋瑤的惡毒,宋銘遠冷漠的身影……刺骨的現實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十多年的喜歡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一廂情願,她的一生就是個愚蠢的笑話,而這個笑話害死了對她那麼好的家人。
鋪天蓋地的怨恨,沉重的罪惡感,讓她的靈魂撕裂,死不安寧,她怨,她恨……恨宋銘遠,恨很多人,更恨自己!一直以來她都在被迫接受,順從。死了終於選擇了一回,她對自己作出了最慘烈的懲罰,但還有那些她恨,和來不及去愛的人放不下!
慢慢回放這些記憶的片段!
聞茗不知何時淚流滿面,感受太深刻,她無法像一個局外人一樣去讀別人的故事!是冤魂聞茗把她所有的意識全部給了她,現在她感同身受的那麼明顯,那麼清晰!
抬手抹去臉上的淚水,看著手上的溼潤,聞茗終於確定:她穿越了,也替別人似乎也是自己重生了!
王小茗的屋子在宋家院子的最西邊,這日頭,都還有些陰寒。宋大娘走到屋子門口,敲了敲門,沒人理會,用力推門進去,就看到王小茗,睜著眼睛,右手撐著頭在發呆,臉色很是憔悴,臉上似乎還有乾涸的淚漬,心裡嘆了一口氣!
相處這麼多年,怎麼可能沒有一絲感情,宋大娘確實有些不忍,這麼多年來王小茗確實做的很好,但再好又如何比得上侍郎家的女兒,雖然她不知道侍郎是個什麼官職,但總之是個很大的官就是了,終歸還是兒子要親些!
接到兒子派人過來遞訊息,拿庚帖,她當時也有些懵了,但內心還是止不住雀躍,兒子讓她不要對外人說,先透漏給茗丫頭,安撫一下,讓茗丫頭心裡有個底,好慢慢接受,免得到時候鬧起來!
她隱隱覺得這樣做有些彆扭,但是為了兒子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抬步走近!
“茗丫頭,我知道你心裡難受,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銘遠也是不得已啊,侍郎那麼大的官我們怎麼得罪的起,咱先忍忍,以後娘和銘遠都會對你好的。難受也不能老躺在床上,起來吃兩口吧!”宋大娘苦口婆心的說道。
聞茗看著宋大娘,一陣愣神,眼前的婦人四十歲左右,穿著灰褐色的衣裳,褲腿邊還有些泥,面容和雙手都很粗糙,臉上有些愁苦,但聲音還算溫和,看上去不刻薄,也不和善。
慢慢回過神來才想起來,昨天晚上,這位宋大娘告訴王小茗:銘遠來訊息說,過些天就回來了,但兵部侍郎的女兒看上了銘遠,一心要嫁給他,只能在名份上委屈她了。
王小茗當時心痛難耐,夜裡一個人在被窩裡淚流不止,暈死過去了!
聞茗不自覺地在心裡笑了:牛不飲水還能強按頭嗎?沒辦法這種話,這姑娘以前是怎麼就信了呢!居然還答應了!
大抵陷入愛裡的姑娘都是沒有智商的。所以說愛情是個可怕的東西!
聞茗遮掩了自己的眼底的嘲諷,抬頭看了看宋大娘,,虛弱的笑了笑:“我知道了,只是一時接受不了,您說的事讓我會好好想想的,我這就起身了。”
其實聞茗還不是裝虛弱,這身體是真虛弱啊!
宋大娘看了看聞茗,再看著桌子上的繡籃子,彆扭勁更深了:“這繡活暫時就少做些吧!先歇一陣子!”然後轉身離開了。
宋大娘這話是體貼的,只是這體貼在內疚的情況下,也是有限的,該做的活也只是暫時、少一些罷了!
聞茗搖了搖頭,覺得現在第一要緊的任務是離開宋家,腦子裡冒出各種想法,但都不能毫無漏洞,若留下任何隱患,以宋銘遠那道貌岸然的奸詐性子,以後指不定還要出什麼么蛾子!還是徐徐圖之吧!
起身穿衣,看著這一身破舊的不成樣子的衣裳,縫補的地方細密,還是一些別出心裁的圖案,明顯這原身心裡也是個愛俏的,再看看滿手的薄繭,以及繡籃子裡那些精緻的繡件,聞茗只能再次感嘆原身是腦子逗鏽了!這樣為了別人刻薄自己到底是為哪般?
在院子裡打水,洗了把臉,看見清水裡王小茗模糊的臉,也是現在的自己,輪廓雖不是很清晰,但很明顯:是個純天然美人!
收拾一番,便準備去吃飯了,她著實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