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還對這些在末日絕境中掙扎求生的倖存者抱有幾分同情,但此刻聽到他們這番理直氣壯、顛倒黑白的言論,她的眉頭越皺越緊。
“我說......”陸若泠終於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清脆的聲音壓過了人群的嘈雜,“你們這些人,腦子是不是被異獸震壞掉了?還是說,你們的臉皮是用城牆拐角的石頭磨出來的?”
她的突然出聲讓喧鬧的人群為之一靜,所有人都愕然地看向這個突然插話的女人。
“你是什麼人?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嗎?!”
一個刀疤臉壯漢立刻惡狠狠地瞪向陸若泠。
“我是什麼人不重要。”
陸若泠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鏡片反射著微光,讓她眼神顯得更加銳利,“重要的是,我剛才好像聽到了一些非常......嗯,‘有趣’的言論。”
她環視著這群面帶慍色和不解的倖存者,冷笑道:“你們說,他必須負起責任?他有義務拯救你們?請問,這份責任和義務是誰賦予他的?是你們嗎?”
“難道不是嗎?!”
“他是從高山城走出去的!他曾經是這裡的執劍人!”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是天經地義的!”
“天經地義?”陸若泠輕輕笑了一聲,但笑聲裡沒有絲毫暖意,“據我所知,這位蘇白先生,當初好像並不是風風光光離開高山城的吧?”
“是誰,在他與前契約者理念不合、實力尚還微弱的時候,將他視為‘拖油瓶’,恨不得立刻撇清關係?是誰,在他被解除契約、處境艱難的時候,冷眼旁觀,甚至落井下石,恨不得他立刻滾出高山城,免得玷汙了天才少女的光環?”
一記耳光,狠狠扇在在場的某些人臉上。
人群中出現了騷動,一些人的眼神開始閃爍,不敢直視陸若泠的目光。
“現在,看到他變得強大了,看到他擁有了你們無法企及的力量,你們就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跑過來大談責任和義務?甚至命令他去為你們拼命?”
她伸手指了指周圍的黑暗和廢墟:“高山城變成這樣,固然有異獸入侵的原因,但難道和你們當初的選擇,和這座城市曾經的決策者們,沒有一點關係嗎?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別人身上,把所有的責任推給別人,尤其是推給一個被你們親手推開的人身上——”
“你們不覺得,這很無恥嗎?”
“你胡說八道什麼!”刀疤臉壯漢被說得惱羞成怒,色厲內荏地吼道,“我們這是為了大局著想!是為了整個人類的存續!蘇白他有這個能力,就應該站出來!你這個外來的女人懂什麼!”
“對!我們是為了大局!”
“少在這裡挑撥離間!”
“蘇白!別聽這個妖女胡言亂語!快去做你該做的事情!”
“殺了異獸!保護我們!這是你應該做的!”
人群再次鼓譟起來。
他們將憤怒轉向了陸若泠,同時更加急切地向蘇白施壓。
最先認出蘇白的老王頭,在最初的激動後,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些許精明的光芒。
他沒有立刻像其他人那樣喊,而是拄著柺杖,顫巍巍地走上前幾步:
“蘇白啊......孩子,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真是......真是脫胎換骨了!”
“我們這些老傢伙,當年就看出來你不是池中之物!雖然......嗯......雖然那時候你性子急了點,做事衝動了些,給我們大家添了不少麻煩......”
他話鋒微微一頓,見蘇白面無表情,便繼續用這種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但是啊,玉不琢不成器!現在看來,那些挫折,那些磨礪,對你來說,反而是好事!”
“它們讓你沉澱下來,讓你變得像現在這樣!強大無比!這都是你應得的!是老天爺對你的考驗,也是對我們高山城未來的饋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