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著實不是一個駐足的好去處——這兒的居民自然是不覺得的,喚作是久居芝蘭之室而不知其香。
何況魚腥味雖然聞著惱火,但畢竟是求生的門路;就算不能適應,也得咬牙堅持,不然就沒得飯吃。
這鎮上的房屋狹隘擁擠,房前是魚乾,屋後是死魚,裡裡外外堆著漁網、竹筐之類,又沒個客棧,於是趙景陽連個住宿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倒是有心在這裡呆幾天。
龍君麼。
又返身到鎮子口的龍君廟仔細瞧了
一眼,所謂龍君的氣息,在這裡十分明眼——帶著一股子神力的味道,充斥著一點香火氣,外加一絲威嚴、一絲水腥氣。
趙景陽想了想,悄然彈出一點元罡,飛入龍君廟中,附著在龍君神像之上,算是打個招呼。
比起城皇來說,這龍君分明有所不同;便城皇的法域,可透過城皇廟的神像,一頭扎進去;這龍君的法域,則不知在哪裡;至少這兒神像沒看出什麼苗頭。
想想倒也沒差,龍君的龍宮,應該在水裡頭;與神像之間,恐怕沒有那麼直接的關聯。除非趙景陽這裡強行打破神像,攝拿氣機,然後循著氣機找上門去——未免蠻橫了些。
畢竟這龍君,好像不是個作惡的。
只稍作打聽,便知道。
鎮子裡一個老翁就與趙景陽這麼說的:「龍君保佑。」
老翁笑道:「我們這些江面上討生活的,皆賴龍君庇佑。自從渾江有了龍君,十餘年,不曾有過水患,鎮上亦不曾有妖鬼禍害人命。」
看得出來,老翁極是敬仰這位渾江龍君。
十餘年無有水患,拘束妖物不使害人命。相較而言,比對岸的那位城皇,要高明的多。
老翁又說:「咱們沿江的村鎮,無不建廟供奉龍君。妖精惡鬼,皆不敢近。」
說是龍君廟自有神異,一旦有妖物、惡鬼靠近,便會顯化神光,驅逐妖鬼。
又說每年龍君誕辰,對南岸沿江諸城鎮來說,是如何如何熱鬧。
「咱們每每準備貢品,皆要精心。」老翁道:「龍君既不要血食,也不要金銀;只得絞盡腦汁,做一些手工上的物件,以此獻給龍君。」
就說去年龍君誕辰,他們臨水鎮的貢品,竟是一件百衲衣——也就是每家每戶出巴掌大一塊布,然後找鎮上縫紉手藝最好的人,給縫製的衣服。
說是龍君極喜歡——晚上還託夢道謝來著。
趙景陽聽了,心中興致愈是高了幾分。
這龍君,與趙景陽至今所接觸過的兩個城皇,俱是截然不同。便說少原的縣城皇,大抵是不曾聽縣裡的人把她掛在嘴邊,說怎樣怎樣的;江北府的府城皇,也是一個路數。
大抵非是神靈隱秘之故;按趙景陽的想法,乃是那幫鬼神沒有作為,以至於老百姓記不住她們。
獨這龍君,卻是名聲顯要。
這樣的神靈,於趙景陽來說,是不好對付的。因為挾裹了足夠多的民意!而人道的大勢,與民意息息相關。
趙景陽離開小鎮,來到不遠處一座小山包上;舉目眺望,那龍君的神力氣息,深入南岸數十里,沿江上下更不知幾百裡之遙。.
十九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