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陽笑道:「你也坐。」
說:「這沒什麼不好,我趙景陽也是個直接的。」
就說:「我穿了阿狗的衣服,在這兒吃,在這兒住,所謂滴水之恩湧泉相報,且不說恩不恩報不報的,阿狗既然想練
拳,我又會幾手,教他無妨。」
張老爹分外有些不好意思:「這...這...」
趙景陽道:「倒也不是無以為報。金銀財寶,我有;但我琢磨著,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瞧著他挺好,教他些本事,比金銀財寶更有價值。」
張老爹見此,心下激盪:「您是有學識的人,您說的這些話,小老兒不懂;但是,如果真有學本事的機會,小老兒臉皮厚,就代阿狗這孩子應下了。您大恩大德!」
說著,要跪下來。
趙景陽一把逮住他:「你這是幹什麼?」
張老爹跪不下去,便連忙把一臉通紅的張阿狗叫出來,讓他跪下:「快叫先生!」
張阿狗也沒能跪下去。
趙景陽笑著說:「我這兒不興這個。人嘛,生來人格平等。」
笑說:「若我所行所為,教人尊敬,便也只教放在心裡,亦不必這般。」
隨後好幾天,張阿狗白日裡打柴,早晚兩趟便跟趙景陽練拳。
趙景陽偶爾也出去走走,每每回來,不是帶幾隻野兔,便是帶一頭野豬。
說:「練拳消耗大,須得吃肉。」
阿狗父子倆極是感激。
幾天下來,趙景陽透過自己的觀察和阿狗父子的交流,對這個世界的人文境況,略已有些瞭解。
徹頭徹尾是個封建王朝的風氣。
小民如蠹蟲,地主似豺狼,官府作虎豹。
便說阿狗家裡,原先也有幾畝薄田;卻只因著張阿狗母親病逝,請醫問藥、操辦後世,便把這家底抵給了村裡的地主。
這自然是有去無回的路數。
說起這事,仍教阿狗憤憤不平。他雖然質樸,但善惡觀分明。說是當初,是說好了幾分利,但到頭來,卻不到一個月,便翻了幾番。
只因為他們父子倆不識字,地主口頭說了一套,那借據上面的文字又是另一套。
地主勢大,又有借據為憑,告官枉然;最終父子倆只能忍氣吞聲,不但被地主奪了幾畝薄田,還倒欠了地主三兩銀子,幾年才還完!
家裡沒了田,父子倆便只能以打柴為生。幾年前,張老爹打柴的時候,被勐獸所驚,跌了一跤,從那以後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便這小小一個家庭,就扛在了當時不到十五歲的阿狗身上——到現在,阿狗十八,已經獨自扛了三年。
不過這小子挺樂觀。
他說:「我打柴的錢可都存著呢...我爹說了,等逢著機會,用這些錢買幾畝地,然後娶個媳婦...」
這恐怕就是作為一個小民,一生最大的期盼了。
趙景陽問他:「學了拳腳,不找地主報仇?」
阿狗遲疑:「不知道...我爹身體不好,我怕...」
擔心他爹。
這小子,根子裡,不是個任人欺凌的。.
十九代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