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啥,要不下回磨面我去。”
王素素哪還不知道自家丈夫心思,笑著道:“我一個婆娘家的,有時候比起你們這些要臉面的爺們兒好說話。要是實在覺得抹不開臉,就把打麥場那邊的石磨拉回來,咱自己磨面,那個磨盤忒笨重,村裡人都嫌不好使,風吹雨打的,放了多少年了也沒人用。”
陳凌聞言一愣,然後眼睛就亮了,心想還是自家媳婦兒心思靈敏啊,不好意思找別人,那咱也搞個石磨,自己在家磨唄,到時候除了磨面,做個豆腐啥的也方便啊。
於是陳凌下午就去問了問王來順,確定打麥場那邊的石磨村裡沒人要後,就拉到了自家後院,那傢伙這石磨也太大了,兩塊磨盤一塊比一塊重,死沉死沉的,四五個人才能堪堪抬起來,怪不得這麼多年沒人用哩,花兩三毛錢就能在陳英強那兒磨幾袋子麵粉,誰還廢這力氣,要是磨的面多,家裡沒牲口的還得去借別人家牲口,欠了人情不說自己還麻煩,忒不值當。
說起石磨這東西,陳凌小時候根本分不清啥是石磨,啥是石碾子,他爹就告訴他,有兩塊石盤的是磨,一塊石盤帶石磙的是碾,磨是用來磨麵粉的,碾是給小麥、高粱、穀子等脫殼的,也能碾成米渣子或玉米碎,磨出來的東西細,碾出來的東西粗……
雖然父親有很多地方說的也不恰當,但他的小腦袋瓜卻一下子就聽明白了,從那以後就能分清哪個是石碾子,哪個石磨,到現在記憶仍然很深刻。
把石磨拉到後院清洗好之後,陳凌就找了個鋸子準備上房把院外的香椿樹修一下,不然任它到處長,前院的房頂和簷角都要被頂壞了,現在都掉了幾塊瓦,結果剛把鋸子找出來,陳玉強兩口子帶著小森上門了,夫妻倆見到陳凌後就噗通一下跪在地上,砰砰砰的磕起了響頭。
這傢伙把陳凌嚇了一大跳,趕緊上前去把兩人攙扶起來,可兩人硬是跪著不起,還紅著眼圈拉著小森一起跪下磕頭。
兩口子嘴笨,陳凌救了他們兒子,也不知道怎麼感謝才好,磕完頭又是送雞蛋又是送豬肉的,好傢伙這謝禮的分量可是相當足了,王素素下午又去採桑葉了也沒在家,他好說歹說,說的口乾舌燥兩人才從地上起來,東西卻是說啥也不肯拿走。
“要不是差著輩分,俺說啥也得讓娃認了富貴叔當乾爹,讓他長大了像孝順俺們一樣孝順你。”
陳玉強抹著眼淚道。出趟門自家獨苗差點沒了,讓他到現在都還心有餘悸。他媳婦文莉更是眼淚沒斷過,兩隻眼睛都腫成了核桃。
陳凌雖然還沒孩子,但是看到兩口子這個模樣,讓他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就對小森道:“以後在家好好聽話,少去水邊玩,你瞧六妮兒他達說不讓他去水庫,他就從不去,你也向他學著點。”
小森聽了就愣頭愣腦的道:“六妮兒不去,那是被立獻叔爺打怕了。”
陳玉強一聽這話火氣就上來了:“咋?今天打你打的輕了是吧?”
小森頓時嚇得渾身一哆嗦,咧著嘴哇哇的哭了起來。
“真不怪俺,是豬娃兒他們太笨,俺說仨是說有仨鳥蛋,不是撒手的撒……”
這娃哭得那叫一個撕心裂肺,那叫一個委屈。
陳玉強怕把陳凌吵煩了,就趕忙讓媳婦把小森抱回家去了,給陳凌解釋了下到底是咋回事。
陳凌聽完之後也是挺無語,原來小森早幾天就瞄上了水庫大壩下的土燕子老窩,土燕子這玩意兒又叫崖沙燕,模樣跟家燕長得很像,區別就是它們肚子下的羽毛比家燕白一些,另外這些傢伙也不在房屋內和房簷下築巢,而是在靠近水源的陡峭土崖上鑿出一個個洞穴來。
像他們這邊水庫大壩下面的陡坡上就有很多土燕子洞穴,現在已經開始產今年的第二窩蛋了,小森這夥兒皮猴子就是在打它們的主意,想去掏鳥蛋,又怕掉進水裡,就一個娃娃扯著一個娃娃的手慢慢下到陡坡上去掏,結果小森這娃摸到鳥蛋後太興奮,直接報數說“仨,仨……”,上面的娃娃還以為要撒手呢,結果手一撒開小森就掉進了水裡。
小森這娃才剛剛五歲,根本還沒學會游泳,正好又遇到河水錶層滾燙水下冰涼,加上受了驚嚇,進了水裡就動彈不了,這種情況越是哭喊越是容易嗆水,這娃哪知道這些啊,又是嗆水又是沒法動的,就慢慢沉到了水底。
也幸好陳凌救的及時,不然這次真就差點沒命呢。
陳玉強滿臉後怕的跟陳凌講述完,又坐著說了會兒話,眼見著天快黑了也沒有再多留,就起身告辭離開。
“回去吧富貴叔,別往外送了,俺這離得近,前腳出你家門,後腳就回自個兒家了。”
陳玉強是走了,但他們兩兄弟給送的東西卻死活不肯拿走,現在人家家裡剛出了這檔子事,硬要拒絕也只會讓人心裡不踏實。
望著麵粉、豬肉、雞蛋擺的屋裡滿滿當當的,陳凌心裡也挺無奈,瞧這事鬧的,這傢伙小半年的糧食都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