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後輩都不在身邊的原因,九爺越老越獨,不喜歡被人打擾,除了跟鎮上的孩子玩,給孩子們講故事,就不怎麼待見那些大人了,就這樣族長才不怎麼和九爺聯絡了。知道九爺出事以後,李成遠也是第一個登的門,李成遠知道這裡邊的事不簡單,問過九爺了,可九爺就是啥也不說,李成遠也沒辦法。
昨兒晚上,陸陽生來說九爺已經走了,李成遠其實懷疑過陸陽生,可當陸陽生拿出那個九爺放錢的盒子的時候,他就知道九爺這是託孤來了,再等著李阿牛和劉麻子出來的時候,李成遠就大致猜出來九爺的事兒是怎麼回事了,這也就是為什麼李成遠昨晚明顯偏袒陸陽生了。
李成遠和馮英抱了很久,等到院裡公雞再次打鳴的時候,倆人才鬆開了,李成遠彎起食指勾了勾馮英的鼻子,輕聲調笑道:“都快入土的人了,還哭鼻子,起來吧,我也得去送送九爺了。”
馮英直起身來,沒說話,胡亂抹了一把臉,就拿起了李成遠的外衣,給李成遠穿起了衣服。
李成遠笑了笑,轉過身等著自己夫人的服侍,衣服穿了一半,馮英突然停了下來,輕輕喊了一聲“成遠哥”。李成遠笑著轉過了頭,只見此時的馮英眼裡含著淚,臉上卻笑成了一朵花。
“成遠哥,將來我先走好不?一個人肯定挺累的。”
李成遠笑著說了一聲:“好啊。”
老夫老妻,白髮遮霜顏,一個幫丈夫穿衣,一個享受著妻子的服侍,一個習以為慣,一個心安理得,自結婚以來,年復一年,日日如此。
人間最動人的,就是那老夫妻。
————
等夫人給自己穿好了衣服,李成遠轉身抱了一下馮英,輕聲道:“你再休息會兒吧,我去給九爺挪張床,九爺常抱怨稻草鋪的床太硬,硌得他背疼,我去給他整個舒服的床,省得他睡不安穩來吵吵人。”
馮英抹了一下眼睛,搖了搖頭,眼神凌厲,昔日馮家那個霸道的大小姐又回來了。
“不了,我見不得九爺睡著的樣子,你就自己去給九爺整床鋪,我得去問問老宋家的看門狗,九爺的事兒到底是咋回事,雖說我已經不是馮家的人了,這北街也不歸我馮家管,可九爺出了事,他姓宋的甭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地給糊弄過去。”馮英說到這裡,又抽泣了一下,這才接著說。
“你沒證據不好出面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沒關係,我就是個鄉野婆子,無論是馮家的關係,還是族長夫人的名頭,都能去管一管這件事,真拿所有人當傻子了?我馮英還沒死呢。”
李成遠看著恢復正常的夫人,笑著點了點頭。
“你去吧,帶著念馮,不用擔心鬧大,出了事讓念馮解決,咱倆都快入土了,念馮也得準備接手我的事兒了。”
李念馮是李成遠的兒子,今年三十出頭,已經定下來是下任族長了,做事爽利,人也聰慧,不比李成遠差。
馮英點了點頭,也開始穿衣了。
————
李阿牛到了藥鋪的時候,掌櫃的已經在院裡活動了,這是掌櫃的習慣,已經堅持了好些年了。
看掌櫃的沒完事兒,李阿牛隻能在旁邊候著,好不容易等掌櫃地做完了一整套,李阿牛趕緊拿著毛巾迎了上去,開口恭賀道:“掌櫃的身體越來越好了,瞅著比我這個小夥子都強。”
掌櫃的接過毛巾,嗯了一聲,看都沒看李阿牛一眼。
李阿牛也習慣了,訕笑著繼續說道:“掌櫃的,我今天想請一天假,行不行啊。”
聽到李阿牛這麼說,掌櫃的才扭頭瞅了他一眼,不鹹不淡地說道:“行,不過這個月工錢得扣一半。”
李阿牛心疼得臉都抽抽了,可一想到馬上就有一大筆錢進口袋,就只能答應了。
看掌櫃的躺院裡的躺椅上了,李阿牛這才轉身走出了藥鋪,到門口的時候,忽然扭頭對掌櫃的說道:“掌櫃的,族長夫人讓我給您捎句話。”
掌櫃的有些困,沒怎麼聽清,就迷迷糊糊地回了一句。
“說。”
李阿牛把馮英的話重複了一遍。
“族長夫人說了,讓咱少做喪盡天良的混蛋事,小心遭報應。”
也不知道掌櫃的聽清沒,半天沒聽到掌櫃的說話,李阿牛轉身就走了。
今天還有大計劃,可不敢耽誤時間在這兒。
李阿牛走後,院裡掌櫃的睡得正香,鼾聲如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