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及江都之亂,滿篇皆充斥著傷感之意,並無痛恨之言。
如此種種,不知道的看了這篇煬帝本紀的前半段,還道是位有為且有情有義的明君呢。
李破咬了咬牙,直到看到篇尾,火氣才算消了一些。
這裡則先是稍稍數了一下楊廣的功績,接著便是他的過失了,最後一句說的尤其嚴重,“億兆靡感恩之士,九牧無勤王之師,子弟同就誅夷,骸骨棄而莫掩,社稷顛損,本枝殄絕,自肇有書契以乞於茲,宇宙崩離,生靈塗炭,喪身滅國,未有若斯之甚也……”
然後就是書曰,天作孽尤可為,自作孽不可逭,傳曰,吉凶由人,襖不妄作,又曰,兵猶火也,不戢將自焚,觀隋室之存亡,斯言信而有徵矣。
好吧,李破火氣漸消,史官的格式和文體好像就是這個樣子了。
對於帝王的功過,他們一般不會擅加笞伐,除非你有大過於世人,不然他們往往會給帝王留下臉面,文過飾非……
記錄歷史的史官首先重要的是記而錄之,而非評斷,尤其是在涉及君王上面,他們更是小心翼翼。
因為不小心點的話,一旦讓皇帝以為他們在借前朝之事影射當今,那他們的性命也就可能丟在了文字之間。
李破回頭又細細通讀了一遍,腦袋疼的越發厲害,但溫彥弘等人的用意卻已明瞭。
他們並非是想給楊廣書碑立傳,而是在大業八年第一次東征之時,當今皇帝,也是他李破已然參與其中。
那麼東征高句麗也就有了正當性,你不能把它形容成一次徹頭徹尾的失敗,那麼皇帝在其中又處於怎樣一個地位呢?是助紂為虐嗎?還是被人所強的無奈之舉?
都不合適,那就著重於大局,不提那些細節了。
這中間所有慷慨激昂的部分,都是取自前隋起居錄,可以說大部分都是真實事件。
李破覺得顏師古前面唸的那些像是討伐高句麗的檄文,而那確實就是幾篇檄文,並非臣下們故意為之。
直到最後的兩段,才是給楊廣蓋棺定論之言,李破細細品讀一番,覺得很合心意,就是短了些,和他想象的有不小的差距。
按照他的意思,先把楊廣四處溜達的故事弄出來,然後一段一段的進行批駁,再就是楊廣造的大工程,也這麼弄上一番,那就很像樣了不是嗎?
當然了,他對讀史向來不感興趣,也就不怎麼明白史官們的調調,這次就又被上了一課。
在怒火漸消之後他就能感覺的出來,溫彥弘等人用詞近於平實,輕易不會表達個人傾向,不太合乎他的心意,卻也不能胡亂挑毛病。
不然的話臣下們會很難做,傳出去了皇帝也會極為丟臉,甚至為人所詬病。
而李淵和他的名字都陸續出現在了煬帝本紀當中,也沒什麼褒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