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溫府後宅。
溫彥博坐在榻上飲著茶湯,看上去很是愜意,可那滿身的疲憊已然形之於外,比起兩年多前入長安的時候來,明顯老了許多。
權力和責任總是相輔相成,如今已為尚書左僕射的他,可謂是身但重任,總有忙不完的政務,也有見不完的人。
他去年已經從兄長府中搬來出來,新宅門前立即變得車水馬龍,新朋舊友,門生故吏前來拜會者絡繹不絕,多數人自然見不到溫彥博本人,但能見到他的子侄也是不錯。
這就是權力的動人之處,眾星捧月,頤指氣使。
現在坐在溫彥博對面的就是鴻臚寺卿高表仁,談論的自然也不是什麼私誼,而是正經的國事。
突厥來使不是小事,還是這樣一個比較敏感的時節,朝中重臣想不關注都不成。
所以溫彥博索性將鴻臚寺卿高表仁延邀到府上相會,在皇帝召見臣下之前,做好功課,以免御前問對的時候言不對題。
想來蕭禹,封德彝等人也不會例外。
如今正逢天下初定,政務上比以前還要繁重幾分,壓的溫彥博都有些透不過氣來了,但反過來說,人生至此,正是得意之時。
累是累了些,溫彥博卻也樂在其中。
“突厥可汗雖為女主,卻未可小覷啊……”溫彥博感慨了一句,接著便道:“兩次派人來長安,皆為新舊交替之時,時機拿捏的如此精道,可見所圖非小。
高寺卿負責接待來使,可有所得?”
高表仁早有說辭,他先來見溫彥博,而非蕭禹或者是封德彝,其實也有推薦自己的政治理念的意思。
蕭禹與突厥有著親戚,封德彝那人比較難纏,而且作為侍中,往往要看皇帝眼色行事,他們在如何對待突厥的事情上,定然不會如溫彥博這麼公允。
而且溫彥博乃晉陽舊人,向得皇帝信重,有溫彥博的支援,他的建言將更容易被皇帝所接納。
由此可見,高表仁是有著很高的政治抱負的,很想在突厥與大唐交往之中有所建樹,他的目標就是長孫晟,裴矩之類。
“突厥來使還是以阿史那牡丹為主,她是啟民可汗的女兒,深得突厥可汗信任,據說已幾次南來,與至尊商討大事。
我卻是第一次見她,若有說的不對之處,還請僕射指摘。”
溫彥博笑笑,心說高氏剛剛倒了黴,看來對他們影響不小,說話都這麼婉轉了,以前高慎等人可不是這個樣子,很“直率”的一些人呢。
“高寺卿直言無妨,至尊在這些事上向有主見,咱們所要做的其實簡單,就是在至尊示意之下,看看有無缺漏而已。”
他明顯是察覺到了高表仁的意圖,所以在話中有所提點,至於聽不聽得出來,那就是高表仁的事情了。
至於阿史那牡丹此人,他在晉陽時便見過,也知道其人來歷以及她在突厥王庭中的地位,不需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