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出路可不好說。
洛陽王氏起於王世充,至今也沒幾年,勉強算是霸城王氏的分支,可自從王世充廢皇泰帝自立為帝,霸城王氏便將這個本是氐族的異家子給踢出了族譜。
所以洛陽王氏在關西也就沒了根基。
王世惲來長安之後的待遇基本上走的就是諸侯來歸的程式,不予實職,虛銜一大堆。
不管他是想要在長安任職,還是外放都很困難,沒人為他說話之外,他的身份也決定了他不會受到信任。
他越有才幹,受到的羈絆也就越深。
皇帝以及朝中重臣們不會因為一個人才幹難得,就大咧咧的加以任用,求誰其實都沒用。
梁國內史令蕭閬就是他的榜樣,其人在梁國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可到了長安,活得性命已是難得,其他就不用強求什麼了。
所以王貞的回答不出意料的讓王世惲失望不已。
她一本正經的讓叔父學學自己的父親,不要有什麼大志向,當然了,最好不要學他沉迷於酒色。
在長安到處轉一轉,體察一下民情,有什麼有用的建言就說一說,只要謹慎一些,應該就沒有什麼大問題。
日子長了,等天下安定下來,再求出仕就不會像現在這麼困難了。
“至尊曾經說過,四叔在河南殺戮太過,有傷天和,河南繁盛之地,中原氣運之所在,如今一片蕭瑟,李密……等人罪該萬死。
叔父千萬莫要以為我在宮中,便能贖了王氏之罪……至尊在晉陽時,不喜河南諸侯之說便已深入人心。
今日將得天下,降人來投皆優容以待,此乃大勢之所趨也,不以至尊好惡為定計。
可若有人將身首置於刀下,至尊身經百戰,領袖群倫,殺上幾個人又算得了什麼呢?還望叔父回去細心思量。
我王氏還能留下苗裔已屬萬幸,千萬不要以為這裡是洛陽,再行乖張之舉。”
連哄帶嚇,想想自己從洛陽到河東一路上所受的委屈,王貞心裡快美難言,真想把李春,阿史那天香等人都叫來,一起喝上幾杯,好好顯擺顯擺。
當然了,這也與她十三歲便被送到晉地聯姻,受了莫大委屈,對家族失望至極,後來父親又歸於晉陽與她團聚有著很大的關係。
加之她正值青春年少,這兩年過的越來越是滋潤,所以王氏落到如今地步,對她並無多少觸動。
她畢竟不是靠著王氏才做到這些的,除了父親讓他有所掛念之外,其他人並不相干,從她跟王世惲說話的語氣和表情上,就能清晰的看出這一點。
被王氏的熊孩子敲了幾棒子,王世惲不免有點暈。
只是他經過的大風大浪太多了,倒也不會為區區言語所動,這些話在他心裡流轉了一圈,似是而非的道理便都被拋在了一邊,他只意識到,自己這是吃了閉門羹了。
侄女對他的來意很清楚,準備下了許多說辭,無非是告訴他老老實實的待上幾年,不要再做他想罷了。
於是他便真的沒了什麼想法,因為他如今對長安是如此的陌生,十幾年前,在這裡有著權勢名望的那些人已經紛紛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