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奚縷縷自己的鬍子,反問著:“馬上?你回京都多久了,哎,算了,算了,午膳想吃什麼,我讓人去準備。”
“都可以的。”
站立在一旁的百里寒,搖搖頭,離開了書房。
在百里家用午膳,洛清芷面前的碗,已經被百里奚夾滿了菜,百里寒終是看不下,說:“阿父,卿卿又不是沒吃過飯,您是要撐壞唯一的外孫女嗎?”
百里奚頓時放下了筷子,厲聲道:“你還知道我只有卿卿這唯一的外孫女,自從你那夫人離去後,讓你續絃,怎麼都不願,還不是怪你,讓老夫只能疼卿卿一個人。”
眼見著父子倆氣氛不對,洛清芷立馬笑了笑,說:“外翁,這就是您的不對了,舅父痴情,乃是全金陵都知道的事情,您作為天下文官之首,怎可逼著舅父做薄情寡義之人。”
百里奚嘆嘆氣,說:“算了,算了,一個二個,全是痴情的人。”
洛清芷想到了那個眾人口中的阿母,據說當年在金陵城外,對阿父一見傾心,不管外翁怎麼阻攔,一心要嫁給他。可是,那個時候,天下初定,百里家和洛家均為外遷的北方士族,肅宗更想為阿父定一個江左世家的女娘,鞏固高家的地位,而阿孃自請出百里家,終成夫妻。
當年的洛懷義一人之下,而百里家門生遍佈朝野,這樣的兩大家族結合,怎麼能不讓其他世家眼紅,為了保護洛家和百里家的下一代,讓他們免受朝堂所擾,可安心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兩家只能裝作絕離。
但這樣的念想卻終是沒有達成,洛家蒙難,洛清芷一個人駐守豫州,離京十年。
百里奚察覺洛清芷情緒不佳,連忙安穩,說:“卿卿,外翁從未覺得你阿母痴情為錯,外翁氣的是你舅父。”
洛清芷搖搖頭,說:“卿卿只是想起阿母,想著從未見過她,有些遺憾。”
百里奚也深深的嘆氣,說:“你阿母最是像我,肆意瀟灑,”說著又嘆氣一聲,道:“卿卿,這次陛下為你招婿,雖然有他的用意,可我不想你找世家子弟,只願你尋一個寒門子弟,去豫州,再也不要回來。”
“外翁。”洛清芷抬眼望去,百里奚眼神裡滿是疼惜與不捨。
“卿卿,舅父也希望你別攪進京城的渾水。”百里寒也說著。
她鬆了一口氣,打趣的說:“你們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我看名單上有舅公家的人,還以為,你們想說服我肥水不流外人田呢。”
百里寒嚴肅的說:“卿卿在豫州定未好好讀書,肥水不流外人田不是這樣用的,你應該說親上做親,該......”
未等百里寒說完,百里奚立馬打斷,說:“別在這咬文嚼字,我們卿卿說的就是對的。”
許久沒有感受過親人在身邊的感覺,洛清芷難得的開懷大笑,說:“那舅公家的人是誰推薦的呢?”
“不是我!”百里奚和百里寒齊聲說著。
“不是你?”兩人再次面對面問著。
洛清芷疑惑的問:“難道舅公家不算世家嗎?”
百里奚立馬解釋,說:“你舅公蘇氏乃是商賈之家,不算,不算。”
洛清芷“咦”了一聲,繼續問:“那舅公家的小公子長的好看嗎?”
這次是百里寒回答:“我半月前去虎丘的時候,見過這個蘇家小公子,飽讀詩書,沒有一點商賈家的銅臭氣。”
洛清芷笑了笑,心中已經瞭然,這舅公家的小孫子必然很讓他們滿意。
“好,卿卿到時一定好好相看,不過,外翁,陛下命您出題,您可不準漏題哦。”洛清芷說著。
百里奚說著:“怎麼會。”
離開百里家回到郡主府的時候,已經是黃昏,在門口迎接她的是洛清柔,看到她,洛清芷心中湧起內疚之感,步伐都放慢了一些。
“阿柔,你在等我?”
洛清柔還是跟以往一樣,溫柔的笑著,撲入她的懷裡,點點頭,說:“是的,我在等阿姊。”
洛清芷呼了一口氣,說:“正巧,我也找你,跟我來書房吧。”
進入書房的兩人,似乎都有心事,都在等待對方先開口,洛清芷思考了一會,說:“阿柔,我跟太子......”
“阿姊,我都知道的,”洛清柔立馬說著,似乎也是下定了決心,堅定的說:“阿姊,我雖心悅楨哥哥,可是在阿柔的心中,阿姊才是最重要的。”
洛清芷聽著這樣的話,有些羞愧,也有些心疼,有些責怪自己,如果那天宮宴再小心一點就好了。她想了想,也不打算告訴洛清柔自己的懷疑,或許這一切都是高楨和舒太妃商量好的。
“阿柔,在阿姊心中,你也是最重要的。”洛清芷說著。
洛清柔看著洛清芷,鄭重的點點頭,言語裡帶著哭腔,說:“阿柔知道的,如果不是因為我,阿姊原本可以是這世間最瀟灑的女娘,當年如果不是我擅自入宮,被陛下用來要挾你,你本可以,本可以不用在沙場拼搏的。”
“不全是的。”洛清芷說著,慢慢走向洛清柔,溫柔的擦拭著她的眼淚,說:“保護你,自是我的責任,可是,作為洛家的女兒,保衛邊境也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