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之南明,蠻疆自然是小國,地瘠人貧,林多地少,又多瘴多蟲,自來不是什麼富庶的地方,也就沒人有閒心思想著佔了蠻僵。蠻疆有五族,各自奉五毒為尊,民風剽悍,信仰巫醫,是以南明,西涼,北狄三國都對其不甚瞭解。
此番蠻疆覲見南明,南明帝也是驚訝萬分,他自覺不是南明不算政通人和,自己更不是什麼中興之主,何以教這個一向桀驁的邊遠古國欣欣來朝?
不過不管人家是怎麼個心思,人家大張旗鼓的派了國師和公主,南明帝也不能不擺出個樣子來,不過到底倉促,禮部忙活了半天才擬出晚上宴會的章程。
滄瀾國師言道,除了進獻蠻疆國寶雲夢仙鏡,展現雲夢仙鏡的用途外,都雲公主還會在晚宴獻舞。
自此依仗入宮,南明帝賜蠻疆一行住舒雲樓,百官退卻。
南明帝依舊抱病修養,大多數事務堆在丞相身上,偏偏傅堯得信,於是更累了幾分,迎接完蠻疆來使,就得任勞任怨的回明睿殿處理公務。
算來自南明帝臥病,他住在宮裡的日子竟然比在自家府邸的日子要多,對此也是哭笑不得。唐思汝打著傅堯侍女的旗號,隨身監工,實際上連磨墨添水的瑣事都不做,只在一邊看著傅堯一張如玉側臉心中得意。
不過她也是無聊,於是對晚上的宴會更加多了幾分興趣,她看那都雲公主姿態嫵媚,身形婀娜,心中對晚上的宴會自然十分期待。
對此傅堯倒是興趣缺缺,唐思汝見狀就湊過來問他,“都雲公主風姿綽約,約莫著是九天仙女一般的美人,怎麼你不感興趣?”
晚秋風大,明睿殿還開著窗通風,唐思汝坐在一邊玩鬧自然也沒顧及一身儀表,傅堯看她髮髻微亂,一張臉素淨天真,不由得順手給唐思汝把耳邊被風吹亂的髮絲挽到耳後,言語淡淡,“總歸我是有婦之夫,有了思汝,我還看別人做甚?”
唐思汝挑起杏眼來,絲毫沒有被調戲的窘迫,“太子和宗王房中也有妻妾,怎麼他們不似你這般潔身自好,守身如玉?”
傅堯斂眉,聲音無波無瀾,“他們看也是應該,都雲公主正當妙齡,此番來朝我估計是要和親來的,似她那樣的金貴身份,肯定是要嫁給王公貴族,本朝正當齡的皇子無非太子和宗王,四皇子和五皇子尚且年幼,還在麟趾宮唸書,算來算去,大概也就是在太子和宗王之中擇婿了。”
“可是宗王不是剛娶了我妹妹唐雪靈......”唐思汝說到一半,不由得收聲,心有慼慼,唐雪靈是宗王側妃,縱然再恩愛也不能阻攔宗王娶別人,何況宗王紈絝性子,自來好色,似都雲公主那樣的美人宗王自然不會推拒。
傅堯倒是別有所想,雖然蠻疆是邊遠小國,但是其勢力也是錯綜複雜不容小覷,太子和宗王對都雲公主動心也是應該,畢竟娶了都雲公主,無疑就是拉攏了蠻疆國,自己自然也多了幾分勢力作保。只是恐怕朝中又起風雲......
手中硃筆不停,又閱了一折渝州賑災的事宜,傅堯沉思片刻,轉首問道唐思汝,“今夜接風宴,與我同坐可好?”
這還沒成親呢!自己沒名沒分,縱然有了賜婚名義也不好就這麼大咧咧的坐在當朝左相的身側啊,唐思汝不禁翻了個白眼,“我哪有那麼厚臉皮,腆著臉往當朝左相身側身側坐。”
一雙秋水鳳目彎起,含了桃花碧水三千尺,“無妨,一品畫師可是擔了一品的官職,放眼朝野也算是稀罕,怎麼不能同僚間親近親近。”
“右相也是大員,你這話說的,我還要去與右相坐在一處呢!”唐思汝被他強詞奪理氣的不由抱著手臂,絲毫沒有意識到傅堯原與右相餘成束無甚交往。
傅堯訝然伸手,支愣如竹白皙若玉的腕子貼著面龐摸索幾下,裝模作樣的說道,“原來思汝喜歡右相那樣的,這可就為難我了。”隨即低下頭去,似乎在考慮如何把自己的外貌向餘成束靠攏。
“誰喜歡糟老頭啊!”唐思汝氣急反駁,言出覺得自己如此誹謗當朝右相過於失禮,不由小聲分辨,“我沒有說他老......我不喜歡他......”
傅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鳳眼彎起,朝暉雲繞,唐思汝只覺得心馳神搖,哎呀,不喜歡右相是真的,畢竟對左相你動心啊。
不過到底拗不過傅堯,他久居高位又哪裡是唐思汝這樣的朝堂小菜鳥鬥得過的,到了宴會佈置的時候還得老老實實的坐在左相傅堯的身側。
外帶頂了一頭繁複沉重的鸞鳳金冠,披了織金石青的大氅,腰間頸上還掛了珠玉翠飾,煞是沉重。唐思汝默默按了按被壓的生疼的脖子,幽怨的看了始作俑者一眼。
她已經看到不少投過來的疑惑目光了,大概都是在好奇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一品誥命一般的夫人,看她坐在傅堯身側,莫非是傅堯的夫人?可是也沒聽聞左相成婚的訊息,然後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揣測。
傅堯收到她的眼神,卻只是霽月清風的衝她一拱手,竟然是個沒甚誠意的賠禮,唐思汝用鼻子輕輕哼了一聲,轉過臉來喝了一杯桌子上的酒。
酒液甘醇,入口帶著清冽果香,居然煞是好喝,唐思汝一連斟了好幾杯喝到肚裡,酒氣上衝,臉上都帶著幾分紅暈。
轉眼間,一壺御酒喝得殆盡。
身後伺候的宮人也沒料到唐思汝如此豪飲,竟然這麼快就把一壺酒喝完,不過這樣的事也是不值得失措的,放下就彎下腰去拿酒壺,準備再去給唐思汝換一壺。
唐思汝卻按著她手,臉上狡黠一笑,附耳在她耳邊悄悄說著什麼。
那宮女臉上驚訝之色一閃而過,隨即為難道:“大人,這......”
唐思汝揮揮手,把銀製的酒壺遞給她,笑眯眯的說道:“你放心,傅大人不會怪罪的,只是個小小的惡作劇罷了,有什麼事情我來擔著。”
那宮人這才接過酒壺,轉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