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康元七十一年三月初一、午時、長安城摘星樓】
春日暖陽,南風徐徐,長安城中到處人來人往,車輛絡繹不絕,道路人聲鼎沸,正是一片盛世的繁華之景。此時,在長安城摘星樓二樓一張靠窗的方桌前,徐恪與怡清正相對而坐,舉杯暢飲。兩人對著窗外的喧鬧街景淺酌低吟、隨意談笑,各自都不覺遙襟甫暢、逸興遄飛。這時徐恪卻聽得隔座有兩位華服男子也在聊得起勁。那兩人杯來盞往,說個不停,所談論的話題依稀便是京城中最近發生的幾件奇案。
一位身穿綠服的中年男子道:“賀兄,你可知京城中接連發生了幾樁怪事?”
另一位身穿青袍的年輕男子道:“方兄,你說的是最近長安城中厲鬼為祟的那幾件奇案吧,聽說,為了這幾件案子,京兆府的鐘大人可急得跟丟了魂似的……”
綠服男子抿了一口酒,嘆道:“咳!鍾大人可也真是流年不利啊,咱們大乾好不容易頂過了一場大旱,眼看著一場大雨剛剛下過,百姓們都忙著春耕,今年總算有個好年成,誰料想,長安城裡卻接連出了好幾件離奇的命案!不過,賀兄如何斷定,那幾件命案都是厲鬼為祟?”
青袍男子也喝了一口酒,應道:“方兄,小弟可是聽長安縣衙裡的捕快親口說的,說那些死人一個個都是面白如紙,毫無血色,渾身乾癟如同乾屍,而且,死者渾身上下並無任何傷口,試問,如此離奇的死法,若不是厲鬼為祟,還會有什麼別的緣由?”
綠服男子道:“死者是不是被人下了毒?又或者,這些人都是死於江湖仇殺?我可聽說,江湖中不乏一些奇人異士,他們都有一些非同尋常的手段,或許……”
青袍男子擺了擺手,不屑道:“江湖中縱然有幾個奇人異士,可他們哪裡有這般手段,會把一個活人弄得跟一具乾屍一般?更何況,這幾天長安城裡接連死了好幾個人,這些人或南或北,毫無瓜葛,難道他們在同一時間內,都被同一個仇人所殺?”
綠服男子道:“又或者,他們是得罪了江湖中某一個大的幫派,我可聽聞,有一個叫作‘蜀中康門’的大派,門中都是高手,而且擅使暗器,還會用毒,聽說康門中人也來到了長安,說不定,這些人就是死於那康門之手……”
青袍男子大笑道:“方兄啊,你忒也天真了些!那‘蜀中康門’小弟也曾聽聞,倒是有一些手段,可要平白無故地弄出這許多狀如干屍般的男子,我料想他們沒這種本事!不用說蜀中康門了,試問這普天之下,能將一個活人猝然變成一具乾屍的,除了冥界的那些厲鬼,凡間還能有誰人為之?!”
綠服男子朝四處望了望,輕聲道:“方兄慎言!咱們當今的萬歲爺可不太喜歡聽到這些怪力亂神之事。若這些話傳到聖上的耳朵裡,可沒咱們好果子吃!”
青袍男子此時喝得酒酣耳熱,顯然沒把綠服男子的話當一回事,他袍袖一甩,搖頭晃腦道:
“怕什麼!咱哥倆在酒樓裡隨意閒聊,這些話就只是咱們酒桌上說說,出了這摘星樓的門,還有誰能知道?!”
綠服男子小聲道:“賀兄,還是小心些為妙!君不聞我大乾有青衣衛乎?說不定……”那中年男子話說到一半,又朝身周望了望,他目光觸及徐恪的方桌前,口中的話語便立時止住。
那青袍男子聽得“青衣衛”三字,立時酒醒了一半,方才還得意洋洋、高談闊論的一番灑脫之態頓時一掃而光。他不待綠服男子多說,隨即也跟著言道:
“是是是!方兄提醒的是!小弟今日酒意上頭,言語著實孟浪了些!來來來,咱哥倆豪飲一杯,君子不語怪力亂神,咱們只管飲酒,飲酒!”
也不知這兩人是識得徐恪曾在青衣衛當差,還是他們原本便已喝得差不多了,只見這綠服男子與青袍男子喝了幾杯水酒之後,便叫來店小二結賬,匆匆下樓而去。
徐恪見那二人匆匆離去,對他們適才之語卻已聽得分明,當下心中也不禁略感好奇。他心道長安城怎會出現厲鬼?這堂堂天子腳下,京畿重地,如何會驟現妖物?如今自己所生活的世界可不是那甲子十二線命輪,怎會在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乍現妖魔?再者,就算是甲子十二線命輪中,也是到了六月初一,才驚現天地劇變……
怡清見徐恪放下酒杯若有所思之狀,便笑著問道:
“怎麼?你聽說長安城裡出了奇怪的命案,就急著想去破案啦?”
徐恪也笑著應道:“如今我早已不是公門中人,這些命案自有京兆府派人查案,與我何干?我只是聽得有人竟說這些命案是‘厲鬼為祟’,不覺荒唐可笑罷了。”
怡清道:“你覺得這些命案都是凡人所為,長安城內根本沒有鬼怪害人?”
徐恪笑道:“哪來的這許多‘厲鬼妖魔’啊!如今這個世界,要是我記得不差的話,應是乙丑八線命輪,在這一個命輪中,人類安全的很,到哪兒都不會遇到妖魔的……”
怡清道:“你經常說到‘命輪’,你所言的‘命輪之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