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景熠十年二月十四、辰時、徐宅後園】
徐恪練劍正酣,忽見一人挺劍向他刺來,他當即不假思索,劍身上擺,一招“破金斷水!”便迎了上去。他手中那一段枯枝在劍氣激盪之下,發出“嗤嗤”破空之聲,對方手中一把長劍,竟被他劍氣一蕩之下,向旁邊滑了開去。那人又呼了一個“好”字,拔足右閃,避開徐恪凌厲的劍氣,長劍劃了一個半圓,劍尖左右輕顫,又往徐恪上身遞來……
徐恪手中雖是一段枯枝,但心中也絲毫不懼,他反手又是一招“開木蕩火”跟著使出。只見劍氣漫天揮灑,瀟瀟若雨、炎炎似火,竟將對方一柄精鐵所鑄的長劍,又逼得滑開一旁。他不待對方劍招用老,緊接著“裂土破金!”再次擊出……
就這樣,徐恪手中僅憑一根枯枝,兀自強攻,竟逼得對方持劍迴護,並不斷閃身,方才堪堪避過他凌厲無儔的一股劍氣。轉眼間,兩人已經連續鬥了二十餘招,徐恪對面那人,不管手中長劍如何變招,卻始終無法扭轉守勢。此時旁邊若有觀戰之人,對比兩人手中兵刃,顯然已知是那人輸了。
那人陡然間凌空一個後躍,雙腳剛剛立定,便向徐恪抱拳施禮,朗聲大笑道:
“小兄弟,多年未見,想不到你劍術已精進如斯啊!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可喜可賀,哈哈哈!”
徐恪也棄了枯枝,忙向那人躬身行禮道:“君羨大哥,多年不見,可想死我啦!”
說罷,兩人便相互擁抱在一起,盡皆哈哈大笑。
來者正是昔日官拜左武衛大獎軍、五蓮鄉公的李君羨。徐恪在李君羨出劍之時,便已認出了對方。他見君羨大哥鬥劍心切,便不忍掃了對方的興致。是以,他就陪著李君羨一直比了二十餘招之後,直至對方跳出戰圈之外,這才上前相認。
事實上,徐恪在穿越之前,與李君羨分別才不過一月。不過,他在神王閣中也已不知呆了多少時日,況且,他心中對於這位君羨大哥也著實是想念。如今他二人故地重逢,真有久別經年之感……
“小兄弟,你很好,很了不起呀!”李君羨抱著徐恪的肩膀,不知何故,眼眶裡已經微微溼潤……
“君羨大哥,咱們到亭子裡去坐坐,我有好多話想同你說呢!”徐恪連忙拉著李君羨,二人便到聞雨亭中落座。
徐恪端了兩碗熱水過來,就當是兩杯清茶了。
徐恪打量眼前這位君羨大哥,只見他一雙鳳目灼灼似流星,兩條長眉彎彎如柳葉,挺拔的鼻樑如山嶽聳峙,寬廣的前額似平原鋪陳。他一張方正好看的國字臉上,除了不經意地顯露出歲月的滄桑之外,幾乎找不到任何多餘的贅肉……就算是在魔化的世界裡呆了十年,此時的李君羨,依然是那麼丰神俊朗、倜儻不群,端的是一位美男子!
“想不到賀茂兄所言的登門之客,竟然是君羨大哥你呀!”徐恪喝了一口熱水,笑著說道。
“哦?我今日登門,有人已預先算到了嗎?這位‘賀茂兄’又是哪一位?”李君羨連喝了好幾口熱水,亦笑著問道。
徐恪道:“說起這位仁兄,當真是一位奇人,他名叫賀茂忠行,乃是大海之東的桑國人士,在桑國,他被譽為‘第一陰陽師’。”
李君羨也不由讚道:“說起來,我今天剛到長安,路過醴泉坊之時,忽然就想進來看看小兄弟。想不到,我這臨時起意之舉,竟還能被他提前料到,此人真乃奇人也!”
徐恪問:“君羨大哥,聽說你與李道長一直坐鎮於蘇州。這十年你們過得怎樣?今日你們都來長安了嗎?”
李君羨點頭道:“我和李道兄一直呆在蘇州。蘇州城裡的條件要比許昌城好上一些。這十年間,託老天爺的福,我們總算也都活了下來!除了吃不到新鮮的瓜果菜蔬之外,各種各樣的獸肉倒是沒少吃!如今這世界才剛剛恢復了生機,李道兄就急著要趕回長安重修玄都觀。是以今天,我就陪著道兄回來了……”
“那……李道長呢?”徐恪問。
“他呀,不肯來!此刻大約已到了玄都觀吧?”李君羨道。
“我聽說,李道長對我頗有意見?不知是緣於何事?”徐恪問道。他想起先前在許昌土城之時,慕容嫣就曾同他說過,這個世界的李淳風,對於他徐恪極其厭惡,見了他非但要大罵不已,竟而還會吐他一臉唾沫……
“道兄他……對先前的那個‘你’倒是有一些成見……”李君羨歉然道:“剛才我還同道兄講,此時的小兄弟已非這個世界的小兄弟,只是李道兄還是不願過來……”
徐恪奇道:“君羨大哥,你們也知道我是從十年前穿越而來的呀?”
李君羨笑道:“當然知道了!這個世界的‘你’曾多次與我說起,說‘你’在神王閣中能回到歸去,又穿到未來……是以你在神王閣中的那些經歷,我早就清清楚楚啦!”
徐恪立時又問:“那麼……君羨兄,你可知十年後的那個‘我’如今人在何處?”
“咳!”李君羨忽然浩嘆一聲,臉色轉為凝重,緩緩道:“這個世界的‘你’……已經不在人世了。”
“我知道,他是去了天庭……”徐恪接著問道:“不過,我想不通的是,為何他到了天庭,從此就不回凡間了呢?難道他果真是眷戀神仙之位,將人世間的一切,盡皆拋棄了嗎?”
此時的徐恪,心裡想的卻是,依照我的本性,若有這樣四位女子在人間等著我,就算是給我一個玉帝的位子,我也不去稀罕,更何況,只是一個普通的神仙之位呢?
李君羨朝徐恪看了一眼,話到嘴邊,旋又止住,他隨即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淡然說道:
“小兄弟,多謝你今日的茶水,眼下時候不早,我這就告辭了!來日得暇,小兄弟可以來玄都觀裡坐坐!”
徐恪見李君羨欲言又止之狀,頓覺有異。他忽而想起三日前賀茂忠行所言,急忙一把抓住了李君羨的衣襟,急迫道:
“君羨
大哥,到底這個世界的‘我’去了哪裡?他此時過得怎樣?盼君羨兄實情相告!”
“這個……我也不知呀!”李君羨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遲疑道。
徐恪依然緊緊抓住李君羨的衣襟不放,兀自說道:“君羨大哥,你既然到了這裡,何必還要隱瞞?今日大哥若不說出實情,我就不讓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