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液裡含有鎮靜成分,少年陷入沉睡。
即使在睡夢中,他的眉頭也從未鬆開過。
病房裡很安靜,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寒夜,無星無月,天幕陰沉沉的,似在醞釀下一場暴風雪。
輸液袋已經見底。
沈又安拉了拉床頭的鈴。
附身給少年掖好被角,起身輕腳離開了病房。
長相甜美的護士端著醫用托盤迎面走來,錯身而過的瞬間,護士忍不住盯著少女的臉看,好半天回不過神。
「沈小姐。」蘇秘書彎腰,「先生要見您,請跟我來。」
蘇秘書推開隔壁病房門,待沈又安走進去後,小心翼翼的關好門。
落地窗前站著一道高挺的背影,褪去強勢,燈光下,顯出幾分落寞與疲憊。
男人轉身,指了指旁邊的沙發:「請坐。」
「柳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柳青風凝望著眼前的少女,內心深嘆。
「內子愚鈍,以致險些釀成大錯,我作為她的丈夫,沒有盡到監護之責,亦是我之過。」
沈又安揚眉,唇邊嘲諷毫不掩飾:「監護之責?柳先生的意思是,您的夫人是一位失去民事行為能力人的……。」
沈又安想了一下措辭:「殘廢?精神病人?」
不愧是柳先生啊,這麼快就找好了理由。
柳青風知道面前的女孩很聰明,但還是為她的縝密而驚心,幾句言語間便輕鬆窺得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這太可怕。
柳青風穩了穩心神,「不瞞你說,她在生熙兒的時候,出過一場意外,自此性格大變,那起意外也是因我而起,是以多年來我對她心懷愧疚,能包容便都包容著,只是我忽然發覺,我的包容是一種縱容,不是在幫她,而是在害她。」
這個素來處尊居顯的男人,此刻看起來是那麼無奈,身上還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柔情。
他的眼神很快變的堅毅:「我向你保證,從此以後,她不會再與你為難,我只希望,不要因她而影響你與熙兒之間的關係,熙兒這孩子自小受了很多苦,能有一個真心相待的朋友不容易,沈同學,我希望,你能再給熙兒一個機會。」
沈又安斂眸:「我從未怪過他。」
柳青風鬆了口氣。
「但是,柳先生,尊夫人的荒唐,我希望是最後一次,否則我將會用自己的手段討回公道。」
一個十幾歲的少女對一個身居高位的男人說,會用自己的手段討回公道,只會是不自量力。
可這個人是沈又安。
柳青風查到的不比赫連玉手中掌握的少,甚至還要更多些。
她說這樣的話,並不稀奇。
這個世界上存在著一種天才,無論學什麼都很快,她們輕鬆就能掌握這個世界上大部分的真理和武裝,金錢誘惑不了,權勢欺壓在她們面前更是如小兒科,她們這種人的存在,超越了階級,早已成為人類金字塔頂尖般的存在,只要想,她們可以輕鬆獲取這個世界上任何想要的東西。
真理看見世界,武力刀槍不入。
沈又安就是這樣的人。
赫連玉一而再的挑釁,卻依然安然無恙,不是她心慈,是因為熙兒。
可惜赫連玉一葉障目,根本不明白。
「不會再有下次。」這是一句承諾。
「我相信柳先生的為人。」
沈又安要離開時,柳青風忽然叫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