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蔓卻是察覺到柳夫人此舉的險惡用心。
她在不停的放大沈又安的寒門身份,給沈又安身上貼標籤,也是在不停的提醒在場的所有人,沈又安和她們,雖然同窗學習,然而身份階級上,卻有著天壤之別。
在場的老師和學生,不會覺得有任何問題,畢竟人家柳夫人先是親口褒獎了一番,又禮賢下士的主動邀請,是個人都不可能拒絕。
這些高高在上的驕子嬌女們,只會覺得沈又安走了狗屎運,要是敢拒絕,就是不識好歹。
如果是個自尊心強的姑娘,以後如何在同學間抬起頭來,餘生都會被自卑縈繞,還能有什麼大出息。
柳夫人這是赤裸裸的誅心啊。
沈又安到底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
少女清亮的聲音透過話筒緩緩傳盪開去:“夫人一口一個寒門,可是瞧不起寒門?”
全場皆是一寂。
不可思議的瞪著沈又安,她瘋了吧,竟敢質問柳夫人。
赫連玉也沒料到對方會如此直白的問出來,她笑容不改,嘆了口氣:“沒想到我的話,竟是令沈同學誤會了……。”
“寒門如何、朱門繡戶又如何,明太祖出身貧寒,卻建立大明王朝,立不世功勳,名垂千古,而富比王侯的桑家卻投敵叛國,成國之恥辱,所以寒門和高門,不在階級、而在人心。”
不知道為什麼,沈又安忽然感覺心臟跳的很快,她緩緩的摸在心口的位置,有點困惑。
很快她將這點不適拋之腦後,直視高臺上的赫連玉:“夫人亦是出身高門,大概是自小優越慣了,看待所有寒門都帶著一種高高在上,那麼我告訴夫人。”
沈又安扯了扯嘴角,在現場所有人驚恐的目光中,擲地有聲的說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與其把他們帶到繁華的城市中體驗一番,再送回鄉下,這不是慈善,這是一種殘忍,真正該做的慈善,是修建學校,調撥教育資源,教他們樹立正確的三觀,總有一天,他們會走出命運劃定的圈子,見識到另一番天地。”
少女嗓音清脆,擲地有聲,在諾大的禮堂裡久久飄蕩。
現場鴉雀無聲。
這一刻所有人腦子裡只有一個想法。
沈又安她真瘋了。
竟然敢諷刺柳夫人的慈善是偽善。
沈又安沒有瘋,她唇角掛著溫和的笑意,閒適鬆散,絲毫不在意自己剛才的話會掀起怎樣的驚濤駭浪。
柳夫人當眾給她難堪,她就反擊回去。
總不能你打我一巴掌,我還要把臉湊上去吧。
沒這個道理。
怕?沈又安的字典裡從來沒有這個字。
看看到最後怕的到底是誰。
“還有,我的父親沈離,十年前一起特大火災中,拯救了九條人命,壯烈犧牲,被青州市政府評定為烈士,安息於烈士陵園,他出身寒門,卻有高尚的人格,我以父親為榮,國家撫卹,多年來在生活中對我頗多照顧,我亦心存感激,以父親為榜樣,多年來絲毫不敢鬆懈,以優異的成績為報。”
隨著沈又安話落,那些嘲笑的聲音漸漸消弭了。
就連高雨萼都呆呆的看向沈又安。
她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沒有人記得我父親的名字,只換來夫人一句輕飄飄的幼時怙恃。”
沈又安扯了扯嘴角,眼神嘲諷。
“夫人覺得,這是一種幸運嗎?”
沈又安鏡片後的眸底升騰起一抹血氣,她寧不要英名,只要父親活著。
可這個女人竟然諷刺她的寒門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