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體貼地開啟了門走了出去,將空間留給了龍玖和龍紀淮。
在病房門再次被輕輕關上之後,龍玖不動聲色地捏了捏手指,靜靜地問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嗎?”
龍紀淮的目光中出現了一瞬間的變化,他記得這是她第二次問自己有沒有什麼想問她的了。
在長久的沉默之後,龍紀淮忽然轉身走到了窗前,他像是看著外面的天空,但目光卻又似透過天空的某一個點看向了更遠的地方。
哪怕是面對著深淵族來襲都不會露出畏懼之色的龍紀淮,在這一刻,他的心中出現了害怕的情緒。
龍紀淮聲音低啞地開口問道:“酒酒她.......不在了,對嗎?”
龍玖眼神複雜地看著這位鐵血一生的大帥,心情也莫名有些沉重,她可以騙他說龍酒酒還活著,也可以隨便編一個令人類覺得匪夷所思卻又不會拒絕的理由說龍酒酒被她送去了另一個世界,卻還好好活著的謊言。
可話都到了嘴邊,龍玖卻覺得自己不能騙他,因為她知道像龍紀淮這樣的人,哪怕寧願面對千瘡百孔的真實,也不屑於沉溺在美好又虛無的假象中。
“不在了。”龍玖如實道:“當初在那個溶洞裡,她被人一刀刺中心臟,雖然沒有立時斃命,但卻沒能挺過太久。”
在龍玖的話剛一說完,她清楚的瞧見窗前背對自己的人,那如松般挺拔的身姿彷彿在那一刻倒了下來。
龍紀淮緩緩底下了頭,龍玖看不到他此時的神情,卻也能夠感受到從他身上傳來的那股濃郁的悲傷。
龍玖不太喜歡這種悲傷的氣氛,因為太令人心酸和絕望,她皺了皺眉頭,儘量輕緩地道:“那個小姑娘很勇敢,明明是一擊斃命的傷,她卻靠自己的執念撐住了最後一口氣,而她的執念太強烈了,從她心口流出的血也太熱了,因此喚醒了我。”
龍紀淮慢慢回頭看了過來,龍玖終於瞧見了他眼中的悲痛之色,但她依然平靜地道:“我在那裡沉睡了萬年之久,本不該在那個時刻醒來的,但是她的執念和熱血喚醒了我。也因為她的執念,和不輸於任何一個勇士的熱血讓我答應了她的請求,而她的請求就是讓我代替她,成為她,保護她唯一的親人,和她重視的龍家。”
龍玖並沒有告訴龍紀淮,龍酒酒用自己的鮮血和靈魂作為獻祭跟自己簽訂契約這件事兒,雖然她知道龍紀淮不屑於謊言,可有時候一些善意的謊言還是可以讓這位痛失唯一血親的大帥能夠不必再受到更嚴重的傷痛。
龍紀淮忍痛到憋紅了一雙眼,他緊握的雙拳似乎鬆了鬆,聲音暗啞地道:“酒酒她走的時候.......痛苦嗎?”
“並沒有。”龍玖回想起了那個小姑娘,輕聲道:“她是笑著走的。”
龍酒酒的確是笑著消失的,因為她答應她會保護她的爺爺和龍家,所以在她消失的時候,她笑得很安心。
“謝謝。”龍紀淮在得知龍酒酒是笑著走的,他似乎也安心了一瞬,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他強行壓下了悲痛,再次恢復成了那個面對千軍萬馬都能冷靜沉著的一軍統帥。
他冷靜地打量著龍玖的樣貌,看著龍玖跟龍酒酒幾乎相似的容貌,目光落在了她眼角下唯一不同的紅色小痣上,道:“你說是酒酒喚醒了你,那你又是誰?”
龍玖似知道他在看什麼般,她笑了笑,龍紀淮忽然覺得眼睛一花,然後他就發現眼前人的模樣出現了變化。
雖然長得跟他的酒酒還是有幾分像,可眼前這人的容貌卻並酒酒更盛。
龍玖瞧著他眼中的詫異之色,笑道:“當初本君會答應龍酒酒的請求,其中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她長得同本君有幾分相似。本君活了數萬年,見過了不少的人類,但還是第一次遇到一個跟本君那麼像的人類小姑娘。”
龍紀淮看著龍玖真正的容貌,在心裡也很認同她倆長得相似,但是他也不可否認,他的酒酒就算長大後,長開了,也沒有她這般的風姿和氣勢。
酒酒雖然心地善良,卻膽小柔弱,她就像在溫室裡被精心護養著長大的菟絲花,然而眼前這位雖然容貌比酒酒更盛更昳麗,可她就算什麼也不做只是站在那裡,也有著一股不敢讓人侵犯的威儀,那是一種刻進骨子裡而不經意間透露出來的強大和自信,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而且龍紀淮也沒有忽略過她方才話裡的幾個字,一個是‘活了數萬年’,一個是‘你們人類’,和那個‘本君’的自稱。
“所以你是?”龍紀淮再次問道。
龍玖微微一笑:“本君乃是四海龍君,龍玖。”
四海龍君什麼的,龍紀淮暫時還不太能理解,不過她的名字,龍紀淮問道:“哪個jiu?”
龍玖瞥了他一眼,就知道她每次說這個名字,但凡知道龍酒酒的人就會問這個問題。
龍玖頗為無語地道:“王久的那個玖。”
“哦。”龍紀淮點點頭,雖然他還有很多問題想要問她,但他這會兒的腦子裡的確太亂了,也不適合再繼續問下去,他揉了揉眉心,疲憊地道:“我想靜一靜,你........先跟太子殿下回營地吧。”
“行。”龍玖也知道他這會兒心緒難平,是以很善解人意地轉身離開,讓他能夠有個安靜的空間。
龍玖出去了,在反手關上病房門之後,走廊上原本圍著蕭停雲問東問西的林雲舟等人立刻改成了圍住了她。
龍玖阻止了林雲舟等人想進去的舉動,淡淡道:“老頭子雖然醒了,但是需要靜養,你們暫時還是不要進去打擾他。”
話雖是這麼說,但林雲舟他們怎麼可能能夠安安靜靜等在外面。
龍玖擋在門前,語氣不容拒絕:“別打擾他,等他開口叫你們的時候你們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