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子上比斗的兩位宗師見到方泰持槍擊散這冰寒劍氣,各自也投來訝異的目光。
玄冥此前見下面的年輕人不過都在二十歲上下,料想其中也沒有什麼可值得關注的人物,也沒把這些人放在心上,只顧著盯住沈競星一人。
劉樗櫟和趙飛廉雖然有些本事,但也不足以讓其側目,充其量只能是讓他微微點頭的程度。唯有劉樗櫟使出龍行經中的絕技--雲龍百變的時候,他特意留神去看了幾眼,也不過是聽了那幾句口訣覺得其含義奧妙之故。
只有方泰這突然出手的幾槍,才能讓玄冥心中微動。
方泰將內力附在槍上,並與槍桿剛柔特性相合,達到震顫破氣之效。
這在玄冥看來實屬取巧。
卻也是難得一見的創新之法。
龍行經妙則妙矣,但終究是前人傳承,學會了便是,而方泰這等技巧雖然略顯粗糙,卻是前所未見,也是一道能使得武者擁有對抗離體內氣之法的捷徑。
這等方法除了需要武者本身的內力凝練,還要有一根材質上乘煉製到位的木杆,以及方泰獨有的運勁方法。
當今的年輕武者不是用刀就是用劍,大都不喜木質兵器,連嶺南侯家用的也是鐵棍以增強威力,抑或者是囊中羞澀的武者只能使用廉價的棍棒兵器。只有少林寺的棍僧是清一色的木棍,但其棍法偏屬陽剛,使不出方泰這樣剛柔並濟的勁道。
以尋常之物使出不尋常之技,如此,方泰這等技法的確足以讓玄冥分神一瞬。
也正是在這一瞬,使得他揮出的劍氣露出一絲縫隙。沈競星突然抽身而退,如一隻大鳥帶著殘影從亭上飛身落在方泰身邊,衝他一笑。
“借我一用!”
話音未落,方泰只覺手上一輕,回過神來,槍頭上的短刃卻消失不見,被沈競星握在手中。
有了短刃在手,沈競星用於擊散劍氣所耗的內力大大減少,也能堅持足夠長的時間找到對手的破綻,再以利刃傷之。
玄冥似乎也從中感受到了壓力,他目光一凝,劍招越發凌厲。
猛然間,沈競星撲擊上前之時,卻見到一道玄冥揮出的劍氣竟然凝滯一般懸在他身前不動,待靠得近了才猛然爆開,讓自己撲進一團寒霧之中,身形也突然為之一僵。
等他放眼望去,只見在二人周身已經凝聚了數十道玄冥剛剛劈出的劍氣,如同真實的籠子一般把人困在其中!
沈競星渾身汗毛直豎,瞬間明白,這些劍氣便是玄冥剛剛打出卻被自己閃避開的那些,卻不想這些劍氣居然都懸而未散。
如果這些劍氣突然一起爆發,即使是自己身法超絕,也絕對無法全部躲避,就算不會受內傷,屆時如果被拖慢了身形,形勢危矣!
只見玄冥飄然落在這字面意義上的“劍氣樊籠”之外,低聲喝道:“凝絕!”
沈競星不及多想,將極意“扶搖”使出,身法速度再快數成!
作為以輕功成就宗師的遊涯客,其身法本就快絕,此時再度增速,閃動間好似遍天都是他的身影,在樊籠中閃展騰挪。
隨著他的動作,懸在半空的劍氣也次第爆發,一陣寒風從中吹來,讓初春時節的山莊霎時間回到了數九隆冬。
隨著寒意散開,水汽生煙,一陣薄薄的霧氣籠罩在廣場上,一時間竟連亭子上的人影都看不真切。
只聽一聲暴喝:“百兵!”
又一陣劇烈的氣流湧動,將霧氣吹散,露出兩位宗師的身影。
沈競星身形連閃,每一動便有劍氣、刀氣、槍風、棍風、斧刃……連環飛出,如同千百種兵器一同攻擊,真氣凝練,如有實質。
這便是遊涯客名傳江湖的神通--百兵!
以“扶搖”身法和御兵訣為基礎,用離體內力擬化百般兵器,猶如千百人同時從不同方向一起進攻,聲勢浩大,威力非凡!
黑白衣的玄冥此時成了被圍攻的物件,但仍舊用著基礎劍勢揮劍抵擋。
然而只一息過後,只聽“叮”的一聲悠長聲響,二位宗師的身影同時停住。
沈競星持短刃落在西側,玄冥落在東側,隔著亭子中間的寶頂沉默不語。
下一瞬,玄冥手中寶劍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響,隨即便“嘩啦啦”散落在亭子頂的瓦片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玄冥看著手中只剩劍柄的殘劍,嘆息一聲,轉身飛到廣場外的一座假山之上,看樣子便要離去。
趙夫人恍若瘋癲,悽聲喊道:“玄冥!你去哪裡!你還沒做到答應我的事!”
玄冥頭也不回,淡淡道:“本座如今佩劍已斷,還留在此地作甚?如果你執意強留,恕本座直言,你的籌碼還不夠……呵,其實本座也可以做到,但代價便是在場所有人的性命,包括你趙家三口……不知趙夫人你舍不捨得?”
最後這句話說的殺意盡顯,讓趙夫人被仇恨衝昏了的頭腦也為之清明一些,再也不敢多說一句。
隨後,玄冥飄身而去。
沈競星從亭子上跳下來,把短刃還給方泰,抖了抖身子,吐出好一股寒氣,對劉家眾人凝重道:“要不是沈某取巧,用方泰的兵器擊斷了他的劍,否則勝負難料,而且此人為了隱藏身份,必定沒有使用全力。這樣看來,說他的劍道修為已經是這世間絕巔也不為過……也不知哪裡來的這樣高強的宗師,還能為趙家出頭,當真奇哉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