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后目光一凜,顧長堪手上晃著的金甌也停下來了,王臘突然覺得如芒在背,當時在周國時,周太子埋下的線,現在被扯出來了,直接勒在了他的脖子上,跳進黃河都洗不清。
顧明朝目光故意在王臘身上停了一瞬,又收回來。
楊太后眼見都討不到好,也沒有別的可以再說了,掛上了笑臉,「諸卿,都退下罷。謝侯爺,館驛已經打掃妥當了,請暫去歇息。」
謝松照瞥了眼顧明朝,笑著轉身走了。
慈盈宮的大門關起來,自家人就該說道說道了。
楊太后轉了轉指上白玉,「王右丞,愛家信得過攝政王,也信得過你,這麼個離間計,哀家還是看得出來的。你也先退下罷。」
王臘頭腦清醒,心知自己這是被算計了,薑還是老的辣,謝松照這一手實在是打了他個措手不及。
顧長堪看著顧明朝就火大,「楊雲闊,咱們還算是同盟吧?」
楊太后儘量穩住語氣,「顧長堪,我何時說過我們的盟約作廢了嗎?」
顧長堪忍無可忍的把手上的金甌扔出去,酒水濺了顧明朝一袖子,「楊雲闊!我沒有說過讓他加入我們!你今天步步退讓是何道理?你說說看!」
楊太后眉頭緊鎖,「明朝,退下。」
顧明朝心下冷笑,拱了拱手道:「臣遵旨。」
楊太后將手邊的茶潑下去,「顧長堪,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發什麼瘋?!」
顧長堪冷笑著抹去臉上的茶水,「楊雲闊!你為了可以給顧明朝一個身份,你丟了陳國的臉!你知道嗎?」
楊太后使勁兒拍了下扶手,「顧長堪,我們都已經年近半百了,我們壽數能有幾何?陳國已經到了風雨飄搖的時候了,我們總要給他打算!」
顧長堪呸了聲,「楊雲闊,謝松照教出來的人,我不放心!你們文人經常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你忘了嗎?」
楊太后指著謝松照那杯盤狼藉的案几道:「顧長堪,睜大你的狗眼給我看清楚,你看看謝松照是怎麼對顧明朝的,你
真覺得顧明朝會真心把他當先生?!」
說到這個,顧長堪就覺得自己懂了,完全明白,氣勢都足了,「你個木魚腦袋能懂什麼?!我從頭到尾,就沒有感受到顧明朝有多恨謝松照!你看溫孤絳都,她有多恨我,一眼就能看出來!」
楊太后氣得頭疼,「你和溫孤絳都那是什麼?那是滅國屠城,那是百死莫贖的罪孽!她從一個公主,變成你的階下囚,變成你的奴婢,她要是不恨你,要是輕而易舉的揭過這事,我才要想看她的腦瓜子是怎麼長的!」
顧長堪:……這話好像反駁不了。
顧長堪雙手揮動,想要憋出點什麼話。
楊太后拍桌道:「他要是恨謝松照,恨得想啖他肉,那以後怎麼借謝松照的名頭?!怎麼能說得過去,我們是把顧明朝送到周國去拜師求學?!」
顧長堪失蹤覺得楊雲闊太過於急功近利了,以至於昏了頭,不管不顧的,「楊雲闊,你只考慮了你想要的結果,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過程正常嗎?啊!」
楊太后偏頭,嘆了口氣,又揉了揉額角,「顧長堪,那你告訴我,誰,透露了我們兵力的佈置?誰?之前只有王臘才去過燕都,而且和周太子的交情不淺,那我都沒有懷疑他,你告訴我,是誰?!」
顧長堪氣結,雙手一攤,「楊雲闊,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楊太后擺手,「行了,別說了,我決定了,我要改立新君,顧明朝是不二人選。」
顧長堪氣得跳腳,「改立的人選不止他一個!還有一個!」
楊太后直接拒絕,「不行。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不過就是韶州的廢太子。」
顧長堪雙手撐在楊太后面前的案几上,「他是廢太子,如何不行?!他以前學過為君之道,不比顧明朝好得多?」
楊太后皺眉道:「他不配為君,便是成了君,只怕也是周之幽王,商之紂王。便是建文都比他好!」
顧長堪揉了揉眉心,「不就是他喜歡美人嗎?這有什麼?我聽說他當年的功課做得都很好,先生……」
楊太后像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就是咬死了這事不鬆口,「課業就是門門得甲,我也堅決不用他!此人,比之幽王而有過,較之紂王,紂王都要甘拜下風。」
顧長堪突然笑起來,「楊雲闊,我以為你有多心胸開闊,也不過如此,不過就是被太子惦記了,這有什麼?現在你也冷了他這麼些年了,他……」
楊太后差點掀了案几,「顧長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