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明朝心裡壓著火氣,不衝別人,只衝自己,聽到他這麼說,心頭更難受了,“尤達,我跟謝松照,孰輕孰重你分不清嗎?”
尤達愣愣的看著他,“公子,您和侯爺一樣啊……都是侯府的主人。”
這下輪到顧明朝詫異了,在他內心深處永遠覺得自己是客居,侯府他從來沒當成自己的家,反倒是出門在外,他對謝松照更有家人的感覺。
顧明朝揉著額角嘆氣,“行了,我知道了,你受在外面,我推演一下,看還有什麼紕漏。”
尤達立著腳跟補充道:“公子,以後你可千萬不要這樣說,尤其是和侯爺,侯爺是真把您當家人了。您這叫……妄自菲薄!對,就是妄自菲薄!”
顧明朝哭笑不得,“好好好,我知道了。記住,不要讓人靠近。半個時辰內誰都不行,哪怕是小廝婢子。”想了想又道,“若是事關侯爺,直接進來喊我。”
尤達應聲出去後,顧明朝臉又慢慢冷了下來,走到屏風後推開地磚,黑糊糊的地窖裡撲出來濃重的黴味,手上的蠟燭差點被撲滅,顧明朝伸手護了一下。
等了半晌,顧明朝才抬腳走下去。
走過陰冷潮溼滑膩的暗道,顧明朝推開一扇門,微弱的掙扎聲像是蚊蠅。
顧明朝緩緩走著,腳下突然被什麼黏糊糊的東西絆住了,顧明朝將蠟燭壓低,藉著燭光看了看,道:“蘇夫人,您怎麼在地上?”
蘇夫人陡然聽到顧明朝的聲音,怒不可遏,“顧明朝!你和謝松照就是蛇鼠一窩!狼狽為奸!一丘之貉!”
顧明朝懶得理她,“說得對,我們就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蘇夫人想用手抓住他的教,使喚了半天,終於再次想起來,自己已經沒有手了,頓時喉嚨裡爆發出一連串顧明朝聽不懂的話,不過就是困獸猶鬥,徒勞無益。
顧明朝道:“你怎麼會覺得,這隔著重重封鎖,外面聽得到?”
蘇夫人被拆穿把戲,緩緩收了聲,之前韓沒有聽到,現在顧明朝進來,她還是想試試,顧明朝嗤笑,“蘇夫人,你這一生,徒勞無功。”
蘇夫人紅了眼,發狠的往他身上撞,可惜半截身子的人,連動一下都是模仿蟲子在蠕動,顧明朝不再停留,眯眼藉著燭光找到了鄭無事。
鄭無事看到他想爬起來,但是長時間沒有進食,手腳無力,他看著顧明朝下顎連連顫抖。
顧明朝蹲在他面前,“鄭別駕,你要不說說看,你上次去牢裡跟謝松照說了什麼?”
鄭無事嚥了咽口水,這哪裡是冷亂說道,現在僥倖求生,出去後把這些告訴燕都那邊,這才是真的有益。
顧明朝從靴子上抽出來匕首,“鄭別駕,你覺得是命重要還是這些話重要?”
鄭無事企圖動之以情,“侯爺,謝侯爺說,他最相信的人就是您了,您這樣在背後捅他一刀……恐怕令天下人不齒。”
顧明朝笑道:“飽暖思淫\欲,沒有我們讓這些天下人吃飽穿暖,他們哪來的閒情逸趣去對別人指手畫腳?”
鄭無事無從反駁,只得強撐著道:“侯爺,您這樣……不就是三姓家奴嗎?”
顧明朝定睛看他,“三姓家奴?鄭別駕,你怕是沒有好好唸書。本侯在問你,在牢裡,謝松照,究竟,跟你說了,什麼!”
一字一頓,像是要把鄭無事大卸八塊,環顧四周的黑暗,鄭無事又覺得這事是他能做出來的。
顧明朝將匕首抵在鄭無事脖頸上道:“鄭別駕,你真的不說嗎?放任桂陽郡落入這賊子之手,你真的甘心嗎?百姓何辜?”說著回頭看著在地上顫動的蘇夫人道,“蘇夫人,您說說看,這難道不是蛇鼠一窩嗎?不是狼狽為奸嗎?不是一丘之貉嗎?”
鄭無事會議著上次謝松照的“暗示”逐漸模糊,他逐漸想不起來謝松照說了什麼,當時他到底為什麼會覺得,謝松照是要他去找顧明朝?
顧明朝抿嘴看著他,不耐煩得給手上加重力道,“鄭別駕……”
鄭無事被匕首刺破面板的痛感刺回神,“侯爺……侯爺!我說!我說!”
顧明朝手上鬆了力道,道:“說罷。”
鄭無事斟酌用詞,“侯爺那時候還是相信你,他讓我來找您。與您共謀大事。”
顧明朝笑道:“什麼大事?”
鄭無事體會了伸頭一刀,縮頭還是一刀的感覺,聽到顧明朝說話,麻溜地道:“蘇南琛謀反,我看不下去,希望可以借謝侯爺的,為桂陽郡的百姓謀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