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懷擰乾娟子道:“婢子不明白了,她這是要得宣平伯的寵愛不成?”
太后道:“選個顏色重些的丹蔻,哀家不能親送他,便在小事上記記他罷。”又接著方才盈懷的話頭繼續說,“你先入為主,覺得她是來燕都渾水摸魚的,才沒想到這一茬。古今內宅女子能走到權利幕前的,沒有丈夫的一臂之力或是孃家的鼎力相助,大約都是不能的。她,也不例外。”
盈懷仔細染著,低聲道:“婢子明白了,只是長公主和宣平伯都防得緊,她怕是不容易得手。”
太后點著她的額頭道:“你呀跟著哀家這些年,宮裡讓你來誰堪敵手?若是放你去那尋常之家,沒有了大架勢給你平衡,你怕不是那君平的對手。”
盈懷笑道:“這也可見婢子跟對人了,婢子這輩子還能去小家裡操心不成?料想娘娘您疼我,也是捨不得的。”
太后牽著她的手道:“越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越是讓人堅定。南棲這個人,像那琉璃盞,透徹的很,一眼就看完了。”
西江月。
向玉笑道:“你看,這個君平還是很聰明的,宣平伯撤掉了她手上的親信,她卻靠著世子給的人進宮了。”
顧明朝不為所動道:“她這個孩子,註定保不住,她想要最大的利益,人之常情。”
向玉道:“真是冷血啊。如果溫南棲愛她三分,而這個孩子恰好死了……這愛說不定就七分了。以後她就多了一條退路。”
顧明朝收起寫好的通道:“溫南棲這個人,看似溫柔,實則固執已見,自負得很。”
向玉道:“南使不日便到,君平等得到溫南棲偏向她的時候嗎?”
顧明朝道:“她已經等到了。”
向玉道:“南使呢?你怎麼應對?”
顧明朝笑道:“應該是你怎麼應對,你到底是哪裡的細作?”
向玉三兩下描出幅蒼竹圖來,吹了吹墨跡道:“這世道太難,我只能在夾縫中求生,不比你,有謝松照護著。你又何必問呢?”
顧明朝封好信,起身道:“我再告誡你一次,多事之秋,你要做什麼,必須讓我先知道。候府不需要一個不聽話的盟友,和一個隨時反水的細作。”
向玉將圖捲起來,邊放進匣子裡邊說:“顧公子,南使沒到,我也不知道上面會給我什麼任務。”
顧明朝突然回身道:“青衫寺這案子,我從來不相信是殷閣老所為,刑部沒有放棄追查,你最好跟我說清楚,不然卸磨殺驢你就首當其衝。”
向玉攥著帕子,心氣略有些不平。
瓦塔邊境一百二十里外。
池瞻清點了兵將,有些疑惑道:“松照,我感覺有點不同尋常,這月支就算不行也不至於潰敗的這麼快,我覺得是詐。”
謝松照道:“瞻叔,那依你之見我們現在退回瓦塔城嗎?”
池瞻慎重點頭道:“對。我在這裡守了十多年了,跟月支也算是互有輸贏,但從未有過今日這般潰不成軍的。”
謝松照頷首道:“確實冒進了。父親的死打擊了將士們,也給將士們心裡添了把火。咱們現在就撤吧,窮寇莫追,咱們已經犯了大忌了。”
池瞻安慰他:“亡羊補牢,尤未晚也。”
副將童蒙道:“將軍,正是一鼓作氣之時,為何退兵?”
池瞻吐了吹進嘴裡的沙子,道:“老懞,咱們跟月支打了這些年了,有這麼容易的時候嗎?咱們孤軍深入,後方空虛,還是早退為好!”
童蒙一下子清醒了,捶腿道:“龜兒崽子!完了完了!走走走,馬上走,那個龜茲萬一跟月支聯手,咱們到時候連褲衩子都不剩!”
突擊追敵深入敵軍腹地,水和糧食什麼都不夠,回程路上哀嘆聲此起披伏。謝松照跟著軍隊走了四十里,看著軍隊都人困馬乏,再難前行了。童蒙提著馬鞭不斷催促道:“快走,快啊!”
“將軍,咱們歇一歇吧!走不動了!”一個扛旗的小卒哀嚎。
童蒙罵罵咧咧道:“將軍已經回去搬救兵了,咱們得跟上!不然那群兔崽子殺上來怎麼辦?活埋嗎?”
謝松照只是隨軍,並不插話,童蒙卻過來跟他說話:“世子,還好嗎?”
謝松照根本不想開口,只能低聲道:“多謝將軍關心,謝某還成。”
童蒙又罵著人騎馬往前去了。
“莫走!瓦塔守軍莫走!來與爺爺耍子!”後面塵卷沙飛,為首的將軍豹子臉上盡是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