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太后坐直了些,嗤笑著看著他,「怎麼,你不會以為我是拿她們來威脅禁軍裡的世家子弟吧?」
顧明朝心裡掀起驚濤駭浪,此事非同小可,楊雲闊竟然是要將世家一併除掉……但這番話,有幾分可信?
顧明朝細細打量著楊太后的神色,「蔭官這件事不改,你現在解決的世家,以後還會像野草一樣復發。」
楊太后嘆氣,「
蔭官制哀家早就想改了,可是從何改起?真改了,那就不是動了世家的利益了,而是動了全天下官員的利益。他們入仕為官,為的是什麼?不就是封妻廕子嗎?」
顧明朝知道這件事的難度,周國用了四十年,才將封妻廕子的門檻提高,卻依舊不能杜絕世家在朝堂上的明爭暗鬥。現在朝堂上找不出一個寒門的陳國,要改蔭官制,無異於痴人說夢。
楊太后揉了揉眉心,「你還是回去下你的棋吧。哀家現在是不會讓你插手的。」
顧明朝恭敬的頷首,「是,兒臣告退。」
人還沒回到聽雨塢,方才在楊太后哪裡套出來的訊息就已經分了真偽,落到了挽月塢裡。
禁衛防。
楊仲鶴在一眾喝酒的世家子弟裡乾坐著,顯得格格不入,身旁人拽他,「仲鶴,你怎麼不喝?」
楊仲鶴接過酒,「現在咱們的母親妻子都被太后軟禁了,你們就一點也不慌?」
對面的人笑了,「唉,太后是你姑母,你怕什麼,一家人!」
楊仲鶴冷笑,「家裡早就不肯和她來往了,她登上高位就忘了母家,真是白眼狼。」
眾人嬉笑著,「怕什麼,我聽我爹說,她這個太后的位置做不長久了。」
楊仲鶴眼睛一亮,「怎麼說?」
那人壓低了聲音道,「不止是她,連那個攝政王也是一樣,到時候朝堂還不是咱們世家說了算。」
楊仲鶴一口乾了酒,「這樣最好,他們兩人聯手打壓世家的這些年,老子在這禁軍裡呆夠了!」
身旁的人給他續了盞,「可不是,要不是顧長堪那個瘋子替她鎮著,她早就倒臺了!」
楊仲鶴頭腦漸漸迷糊,竟然吐露了兩句要緊話,「明日,明日就是她的死期!」
對面的人呆愣了下,連忙湊過來,「仲鶴,你有辦法?」
楊仲鶴晃了晃腦袋,「現在禁軍還有多少肯聽她的話?我們殺將過去,再扶持顧明朝坐上皇位,這天下,才算是咱們說了做主。以後家裡面,我看誰還敢跟老子提家法!」
眾人交換著眼神,楊仲鶴一頭栽下去,他身邊的人嫌棄道:「酒量真差。」
對面一直在問的男子沉吟片刻,「他說的法子未必可行,等他醒來,我們先奉承他一番,讓他當這個出頭鳥。」
眾人都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城外的兵馬連日枕戈待旦,今日卻懶洋洋的四處遊蕩,城上的戍卒也放鬆了警惕,鬆散著隊伍。
翌日辰時二刻,瀟湘樓,百寶齋,挽月塢先後接到楊太后的旨意讓去正殿飲宴。
與此同時,沒有被傳喚的世家居多的禁軍也到了慈盈宮外。聽雨塢裡,顧明朝的棋局已經下到了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