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還有一家。”少年猛然想到,在集市西南口子上還有鐵匠鋪的陳老爹的錢沒還呢。
集市西南角,陳掌櫃正在忙活著給人打造一套來年春耕用的農具。
大冬天的天氣寒冷,可爐火旁卻溫暖無比。所以,無論是陳掌櫃,還是鋪子裡的四個夥計,全都光著膀子在趕工。
陳掌櫃注意到了揹著行囊的黎天華,假裝生氣地板著臉說:“你爹欠下的銀子可是能還上了?”
少年有些畏懼地看著陳掌櫃,摸出十二兩銀子交到陳掌櫃的手上,弱弱地問道:“陳老爹,這是我父親讓我帶來的,我馬上就要走了,所以先來把錢還上。”
接過少年的錢,陳掌櫃的嘴唇不禁動了動,但最終沒有說什麼。
良久,陳掌櫃終於不淡定了,瞅了一眼黎天華身後的行囊,急聲問道:“天華小子,你這是去哪?還回來嗎?”
少年被這粗獷的嗓門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半天吐不出一個字來。
陳掌櫃看到少年這副神情,眼眶竟是突然紅了起來,沉聲說道:“其實你那些買鍋的錢不還也是可以的,這樣咱彼此也都有個念想。”
老爹我知道,什麼時候你爹還錢了,多半就是要搬走,不回來了,所以我寧願不收你的銀子,也不想讓你們走。”
也罷,不管你們搬到哪,也得跟日成老哥說一聲,有空,一定找咱喝酒!”說完,他甚至有些哽咽。
黎天華呆呆站著,完全不知所措。許久,他才反應過來,看著陳掌櫃,不由笑道:“陳老爹哭什麼,我又不是不回來了,也沒有搬走的意思,只是去探個親而已。”
陳掌櫃原本眼淚都要出來了,聽到這話,破涕為笑,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良久才緩過勁兒來。
“你的意思,你們不搬走嘍?”陳掌櫃問道。
“嗯。”少年點點頭。
“那你父親呢?”陳掌櫃朝少年四周看了看,問道。
“他一個月前先走了,說是有些事要去處理,要出一趟遠門。”黎天華笑道。
陳掌櫃笑道:“日成老哥能有啥正經事去做啊,無非就是喝酒,搞女……”
忽然,他意識到人家的兒子在自己身邊,急忙止住了話,憋得臉通紅,歉意地看向黎天華。
少年毫不在意,仍舊笑道:“這些年來,勞煩陳老爹的照顧了。”說完,他站起身來,給陳掌櫃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離去。
陳掌櫃老臉一紅,半晌回過神來,只看見手底下的四個夥計都在看著自己。
陳掌櫃笑罵道:“他孃的,你們看什麼看,幹你們的活去!”
陳掌櫃轉過身來,望著少年的背影,朗笑一聲:“好小子,把陳老爹我都感動了。你這孩子,將來肯定有大出息。”
正在黎天華啟程前往西河州城的同時,中年男子來到了茫茫西北大漠。這裡荒無人煙,寸草不生,一派蕭索的景象。
中年男子確定了位置後,一頭扎進了無盡的荒漠之中。僅是一瞬間,他的身影,便隱沒在了漫天黃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