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總有點澀,她抬頭,木著臉說:“你睡地上。”
“你忍心?”
“忍心。半夜起床還能踩你一腳。”
顧行則怎麼聽都只聽出可愛來,實在忍不住,笑得肩頭聳動。
當然,晚上他還是獲得了上床睡的資格。
軟玉溫香在懷,雲姝貼在他心口,跟他說起家裡的事。
顧行則邊聽邊撫著她頭髮,動作輕柔。
“那我明天要怎麼跟叔叔阿姨介紹自己?”
“不用介紹。他們暫時不想聽見你的聲音,只想聽我說。”
“…行,我當個壓土的工具人。明天拜年,我帶了些年禮來,怎麼分看你的意思。”
她就簡單說起和大家的關係遠近。
不高不低的聲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很有催眠效果,顧行則趕了兩天,只在飛機上睡過,已經很累,沒過多久呼吸就變得平穩。
雲姝看著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眉眼,手指輕輕描了描,再把被子拉上來點,埋進他懷裡也睡過去。
大年初一,帶著年禮拜了年,雲姝帶顧行則上山,在半山腰背面,找到了兩座墳。
挨在一起,有點簡陋,墳上的黃草紙已經看不清楚。
顧行則聽從指令,翻了新土,重新壓了兩張黃紙在上面。
雲姝點上蠟和香,跪在地上看著火燃燒。
燃得差不多了,她才去摸摸墓碑,低聲說:“爸爸,媽媽,這是顧行則。”
就這一句,她頓了會兒,繼續說:“我應該會和他結婚,生兩個孩子。以前你們在病床上給我孩子取過的名字,或許能用上。”
父母去世之前,恨不得把她未來六十年的事都說一遍,口頭參與進去。
孩子的名字,婚宴坐幾桌,怎麼和婆家人打交道,甚至孫子的名字他們都想過。
“這半年的事有點複雜,就不多說。不過有兩件事你們應該會很高興——我有機會大上學了,也有機會為村裡修條路。”
“還有,不用擔心,我走不遠,每年都會回來看你們。”
跪了很久,顧行則把她拉起來。
山腰上風也大,吹過一陣,他們身邊的草叢樹木都沙沙作響。
像他們的回應。
雲姝看著遠處的綿延山脈,眼淚順著臉頰流,但沒出聲。
顧行則指腹抹去淚痕,溫柔道:“他們在說,你該開啟新的人生了。”
她點頭,嚥下哽咽,再望向遠處:“對。我有新的人生了。”
又一陣風過,天地的鏡頭拉高拉遠,他們的身影逐漸變小,只能遠遠看見相擁的姿勢。
這一頁跌宕起伏翻過,往後的每一頁,都是順遂坦途。
——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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