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泉山。
周京墨已經在七號館裡坐了很久。
客廳裡沒開燈,他就坐在黑暗中,沒發出任何動靜,身影彷彿定格成雕塑。
月上枝頭的時候,他聽到廚房裡有動靜,才僵硬地轉頭看了眼,然後起身走過去。
他在這裡待的時間要比自己原以為的更多,特別是最近,從客廳走到廚房的次數越來越多,不開燈也能準確到達。
廚房裡還留著做到一半的飯菜,左助理之前告訴他,邱阿姨被顧行則的人帶走了,應該繼續在給雲姝做飯。
這樣也好,她起碼能有一個熟悉的人陪著。
旁邊的小水池又發出了點水聲,他偏頭看,看不清,但轉頭的那一刻已經知道是什麼了,那是兩條草魚。
最近邱阿姨每天都會買條草魚回來給雲姝練手,一般來說當天的魚會在她從射擊館回來後處理掉,但昨天……
昨天的魚沒處理,邱阿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今天又買了條回來。
兩條魚遊弋著,尾巴甩水甩出點響動,周京墨幾乎是不受控制地想起,雲姝在這廚房裡擰著眉毛和邱阿姨學做魚的場景。
聽邱阿姨說,她被魚尾巴扇過一次,被油濺過一次,有兩次因為魚鱗不好處理還被刮到過。
他沒親眼看到過,不過知道雲姝是怎麼皺著眉惱羞成怒的,還揚言不要再給他做魚吃。
其實按照她的脾氣,不喜歡做的絕對不會去做,可唯獨這件事,她固執地堅持了下來,還答應了他今天的晚餐就能親手做出一條魚來。
可惜他沒等到。
才兩天,事情變化太大。她發脾氣的模樣,作怪的模樣,沒精打采的模樣,都變成了昨天通紅著眼眶舉槍指著他的樣子。
“你在騙我。”
“我不會跟你回去。”
女孩兒眼裡的依賴消失不見,從憤怒變成最終的憎恨,冷冰冰的,像根卡在喉嚨裡的冰刺,吞不下吐不出,難受得他不停做著吞嚥的動作,壓制住難言的酸楚。
明明她昨天還滿心期待著今天晚上的生日宴。
周京墨閉了閉眼,沉沉呼吸著。
貼合身材的西裝在暗色裡隨著胸膛的起伏微微擴張收縮,從背影裡能看出他的不平靜。
手機響了聲,左助理打來電話,說顧行則帶著雲姝去了領地公館。
那是顧家自己的地盤,外人輕易進不去。
他沒說別的,狀似平靜地問了句:“顧行則的車離開了嗎?”
左助理聲音低下來:“……沒有。”
沒離開就代表著有可能會留下過夜。
前一天人還是他的,今天就要在別人身邊過夜,但凡是個人都受不了。
周京墨捏緊了手機,嗓音又變得森冷:“那就做點事讓他滾出來。”
昨天凌晨在源清路公寓經歷的事還刺激著他,儘管下午聽到聞堇年的那兩句問話,能推測出來雲姝和顧行則大概沒發生實質性關係,但他仍然無法忍受。
無法忍受他的人瞬間轉去了別人的懷抱,還寧願受人利用,不顧自己的安全,也要借顧行則的手報復他。
她就那麼恨他?恨到隨便碰到一個明擺著不懷好意的人,也願意相信?
昨天下午她消失不見的那半天到底去了哪兒?為什麼會被顧行則找到拉走?
顧行則又是什麼時候盯上她的?之前顧行則住進三號館……他們真的沒接觸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