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回首看了一眼興安。
興安拍了拍腰間的劍,示意奴婢曉得,又對身後的李珉道:“率幾個人,跟隨在陛下身側。”
幾個人夠了。
上皇就算破罐子破摔,可他那體魄,打得過錦衣衛的大漢將軍?
太子殿下稱他為大明戰神。
戲謔而已。
朱祁鈺跨入大門,直奔大殿,身後的金瓜護衛嚴陣以待。
就連史官魏南風都緊張起來。
兩帝相見,兄弟相見,怕是和平不起來。
搞不好今日要血染南宮。
偏殿殿前,一片苗圃中,一位滿身滄桑神態萎靡的中年男子正坐在石桌上抄貼練字,聽見聲音抬起頭,看見來人,手一顫,筆毫掉落在宣紙上。
眼神驚惶,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八年了。
回到這熟悉的皇宮已經八年了,此刻進入宮殿的弟弟,卻是八年來彼此之間的第一次見面。
他來了……
我該死了嗎?
這個驚惶不知所措,精氣神都敗沒的中年男子,正是整個大明歷史上最讓人無語的堡宗,又叫大明戰神、叫門天子、瓦剌留學生。
朱祁鎮!
鬢髮已有些灰白,雙眼除了驚惶就只剩下空洞。
毫無靈魂。
朱祁鈺走到苗圃前,看了一眼石桌,面無表情的道:“皇兄好雅興。”
朱祁鎮訥訥著,不知道怎麼回答。
朱祁鈺說了開場白後,發現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於是沉默。
兩皇相見,按說,朱祁鈺該給上皇行禮,但朱祁鈺才是實權天子,而且朱祁鈺養尊處優久了,也拉不下面子行禮。
兩人一坐一站,隔空相望。
空氣倏然凝滯。
氣氛尷尬。
許久,朱祁鎮才訥訥的說了句,可還好?
朱祁鈺微微頷首,又搖頭,“不好。”
你活著一天,我就永遠不好,可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殺你,本想捨得一身剮,揹負青史惡名請你去見父皇,然而我那寶貝兒子跳的很,他想來辦此事。
那就由他。
可沒人知道,無人的時候,一想到你和于謙兩人,朕就夜不能寐。
唯有教坊司女子,能讓朕得片刻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