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日夜擔驚受怕。
百官只知朱祁鈺日夜驚恐,殊不知慈寧宮的孫太后也夙夜難眠,既擔心南宮的兒子,又擔心乾西宮的孫子,還要憂心自己的善終。
以前朱祁鈺要臉,孫太后還能稍稍安心。
現在麼……
就算朱祁鈺依然要臉,可一想到太子朱見濟的殺伐果決,如此心性的太子,豈會讓自己母子壽終正寢。
一念及此,孫太后笑了起來,滿臉皺紋裡充滿了歲月滄桑。
笑意有些自嘲。
我這一生……
上半輩子一直和胡善祥爭鬥,沒過今天舒心日子。
然而後半生也沒安心過。
先被太皇太后張氏壓得喘不過氣,好不容易熬到太皇太后張氏薨天,兒子朱祁鎮卻又寵信宦官王振,土木堡之變,讓自己這個太后無臉見列祖列宗。
人啊……總會有點廉恥心。
遠處忽然傳來聲音:“太子殿下駕到。”
孫太后心中一凜。
這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不過意外的是,來的是小兔崽子,而不是朱祁鈺。
小兔崽子在這個時候到慈寧宮,當然不是來請安,前夜劉永誠率領騰驤武驤士卒圍殺乾清殿,失敗之後,孫太后就知道會有這一日。
朱見濟來到荷池畔,對郝義道:“等著。”
緩緩走入水榭。
看了一眼侍候在太后身畔的宮女太監,冷冷的道:“下去!”
在孫太后對面坐下。
笑眯眯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氣勢——
勝利者的氣勢必須拿捏出來,這個時候話越少,越能給孫太后壓迫感。
沉默。
孫太后撫摸著懷中的波斯貓,看著滿池荷葉,呢喃著說,幾十年前,也是一個夏天,我和恭讓章皇后也在一片荷池中,陪著宣宗陛下賞花,那年你大伯也九歲,在池畔……諾,就那顆樹下,讓王振去掏鳥蛋,轉眼多少年,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孫太后感觸萬分。
九歲的朱祁鎮在掏鳥蛋。
朱祁鈺家的九歲小兔崽子已經笑眯眯的來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