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明時分,朱權率領麾下景駿,司馬超兩人再次來到燕王府,向朱棣言明二人解甲歸田之意.
朱棣眼見朱權遣散軍中心腹將領的舉動,不禁暗自喜悅,假意挽留數句後當即命人去軍中提取金銀,重重賞賜二人。
約莫一個時辰後,寧王府中。收拾停當,換做布衣打扮的景駿,司馬超二人在王府客廳之中向朱權拜別。
朱權回想二人自追隨自己以來忠心耿耿,數年之中浴血廝殺,離別之際也不禁有些傷感,沉聲說道:“不論昔**們自認為欠下本王什麼,數年中追隨本王征戰沙場,也已全數還清。你等便去尋一個山明水秀之地,安安心心的做富家翁吧。”
遙望他二人離去的背影,朱權回想起朱棣看似毫不經意的說起待京師一切穩固,便要遣人前往大寧,將自己的妻兒盡皆接回京師享福的言語,內心之中突然對這兩個解甲歸田的人湧起一絲羨慕,甚至可以說是嫉妒的感覺,苦笑忖道:本王才是既跑不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黃昏時分,朱棣得親兵千戶紀綱稟報,說是一眾負責清理紫禁城中被焚燬的奉天殿計程車卒發掘出一具已然焦黑難辨的屍身,思忖良久後終於沉聲傳下自己的命令。明日一早,朝中文武明日一早隨自己入宮檢視。 ”“
第二日,朱棣手指抬到面前不遠處那已然難以辨認的屍骸,喟然長嘆道:“本王奉天靖難,乃是不願束手就擒,為朝中奸佞所害。陛下何故作此縱火**之舉?”
身穿蟒袍,肅立一側的朱權眼見朱棣當著一眾文官武將,把死於大火的建文皇帝朱允的皇后指認為其本人,當即知機的躬身嘆道:“王兄所言甚是,想必是咱們那侄兒眼見咱們大軍入城,心神大亂下這才引火燒身。”
谷王朱,曹國公李景隆等人當即紛紛頷首,贊同燕王,寧王所言。
朱棣悲聲道:“皇帝陛下乃昔日父皇遺詔接掌皇位之人,本王當以天子之禮葬之。”
朱權聞言連連稱善,語重心長的說道:“王兄,想我大明數千萬軍民,泱泱大國豈能一日無主?以愚弟所見,王兄當在拜祭父皇孝陵後便即身登大位,以安普天下臣民之心。”
素來被燕王朱棣視為左膀右臂的大將朱能聞聽朱權勸進之言,當即步出佇列,跪倒在地高聲道:“殿下乃諸位親王之首,皇帝陛下既是已經罹難,殿下身為先皇之子,名正言順下理當繼承大統。”
邱福,張信,陳等眾將素來以朱能馬首是瞻,到了此刻紛紛跪倒一片,眾口一詞的勸諫燕王殿下在厚葬“皇帝”後繼承皇位大統。他等一干軍中大將不論是昔日自靖難之初便即追隨燕王,還是後來迫於形勢所歸順,到了攻佔京師後念及自己等一干從龍功臣必將封官賜爵,早已是竊喜難耐。
戶部尚書夏元吉,前兵部尚書茹等一眾文官,雖則對於皇帝**而死的事內心之中難以盡信,到了此刻也不得不紛紛跪倒在地,一面暗自腹誹寧王朱權的無恥,一面和李景隆,朱能等人一起勸諫朱棣接掌皇位。
朱棣眼見呼喇喇跪倒一地的文官武將,故作勃然變色之態,拂袖斷然說道:“皇位大統豈能等同兒戲?你等這般膽大妄為,簡直是想陷本王於不義。”
數日之內,燕軍攻佔京師,建文皇帝朱允**而死的訊息傳至各地。
浦子口戰敗後率軍退至鳳陽附近的歷城候,平燕將軍盛庸聞得這個訊息後,獨坐思忖半晌,終於下定了決心,召集手下一眾將校,長嘆說道:“陛下不幸罹難,我等實無必要再廝殺下去,以致生靈塗炭。本官今日便遣使前往京師,歸順燕王殿下。
漫步在軍營之中,回想起自己的結義大哥,山東布政使鐵鉉此刻正募兵南下勤王,盛庸心中不禁羞愧難當。
軍營中計程車卒們聞得主帥決意率軍歸降,不禁歡聲雷動。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然經歷過了太多浴血廝殺,全然不知自己將會死於何時何地,大明皇帝對於他們來說不過是一個遙不可及,高高在上的影子。今天傳到全軍的將令無疑使得他們看到了繼續活下去,一家團圓的曙光。
眼見那些普通軍士們奔走相告,雙目中難以掩飾的喜悅之色,盛庸心中突然湧起一陣輕鬆,暗自長嘆道:一將功成萬骨枯,成王敗寇,成就的皆是帝王將相。至少盛某今日的屈膝投降之舉,能夠使得無數男兒能再有機會再與他們的妻兒一家團聚。
在交戰雙方的將校士卒看來,這場靖難之戰不過是叔侄爭奪家產而已,此時皇帝陛下已然歸天,實在沒有繼續打下去的必要,故此各地南軍將領紛紛率軍而降。繼盛庸之後,都指揮何福,駙馬都尉梅殷相繼率軍歸降。
周王朱,寧王朱權,谷王朱不依不饒的率領一眾靖難武將,以及朝中文官,以國不可一日無君為由再三勸進。燕王朱棣三辭後終於“勉為其難”應允下來。朱權念及妻子徐瑛的姐弟親情,當即趁著機會難得,悄悄求告朱棣,希望他能念在魏國公徐輝祖畢竟身為開國第一功臣,中山王徐達的兒子,能給予網開一面。
朱棣雖則深恨這個忠於朱允,竟率軍前來和自己廝殺的勳戚子弟,思忖再三下顧忌逝世已久的徐達在朝野之間的威望,勉強答允下來,下令紀綱將其囚居獄中,狠狠吃些苦頭後再作計較。
這一日,朱棣率領一眾官員前往拜祭京師東郊紫金山南麓,獨龍阜玩珠峰下,明太祖,洪武皇帝朱元璋與皇后馬氏的合葬陵寢。
下山之時,朱權眼見不遠處的曹國公李景隆一臉垂頭喪氣之色,轉頭看了看遙遠處山下,那佔地龐大,城郭清晰可辨的大明京師應天,心中不禁暗暗嘆息忖道:叛變投降自然是可恥之事,可如果李景隆率軍和我等死戰,應天城上城下只怕早已是屍骸遍地,血流成河。對於朱允來說,他是一個可恥的背叛者,對於站著說話不腰疼計程車大夫們來說,他是一個值得口誅筆伐的小人,可是對於那些免於大戰中殃及池魚,家破人亡的百姓軍民來說,他究竟是功是過?倒也難以解說。
當日,身穿五爪金龍袍服的朱棣在宮中舉行大典,即皇帝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