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母子身上蹊蹺頗多,又一直視她為仇敵,她說的話人家不見得當好的。
當然,顧妮兒怎麼對待自己的親兒子,她也沒立場多嘴插舌。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藥童抓好藥拎了過來,蘇錦雙手接過客客氣氣地說:“多謝。”
吳大夫放下擦手的帕子,算了藥錢和看診的銀子,把蘇錦之前一股腦掏出來剩下的銀子還給了她。
“拿著藥帶孩子回去,若是夜間起了高熱,就熬一貼藥給他喝下去,高熱持續上兩日,就趕緊帶著孩子回來。”
“好,麻煩您了。”
蘇錦看也不看顧妮兒一眼,把藥包塞到她的手裡,大步走進裡屋去把昏死的林茂抱了出來。
不大的小娃娃身上的衣裳都被剪碎脫了,現在就裹著一條吳大夫給的小毯子,蘇錦想了想終於給了顧妮兒一個正眼,說:“茂哥兒身上抹了藥,用繩子纏在我身上可能會把藥粉蹭散了,你抱著他我帶你們回去,行嗎?”
宛如行屍走肉的顧妮兒終於在這句話中驚然回魂兒。
她抹著眼淚不斷用力點頭,可眼淚成串的往下砸,嘴裡卻說不出一句成聲兒的囫圇話。
蘇錦懶得跟她多說,抱著孩子走到馬的身邊對著顧妮兒招手:“過來,我扶你上去。”
先把顫顫巍巍的顧妮兒扶上馬坐穩,再把林茂放在她懷裡抱好,蘇錦估量了一下馬背上剩下的位置,單腳踩鐙翻身而躍,宛如一片輕飄飄的羽毛似的落在了馬背上。
她牽起韁繩緩了緩發酸的手腕,淡淡地說:“坐穩了,別把孩子摔下去。”
話音落,馬蹄輕起。
只是跟來時的風馳電掣不同,回去的時候沒那麼著急了,再加上不想顛簸到極其不適的孩子,蘇錦把速度放得很慢。
駿馬慢又穩地走在回去的路上,蘇錦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的路也不言語。
顧妮兒也終於從足以讓大腦窒息的緊張中緩了過來。
她忍住哽咽反覆低頭去試探林茂的鼻息,確定孩子還安然的活著堵在喉嚨間的巨石轟然落地,再抬頭看向蘇錦的背影時,目光也充斥滿了難以言喻的複雜。
在長久的沉默後,她終於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從乾澀的嗓子眼中擠出了兩個字。
“謝謝。”
顧家人是什麼德行,顧妮兒比誰都清楚。
林茂跌入滾水的剎那,口口聲聲喊著把林茂當成命根子的顧老太拽上自己心疼的小兒媳婦兒,腳下抹油跑得比誰都快,就是生怕被沾帶上了要出銀子,生怕自己跑不掉。
在那種時候,唯一一個毫不猶豫站出來幫她帶孩子求醫的人只有蘇錦。
聽出她話中哽咽,蘇錦翻著白眼呵了一聲,不鹹不淡地說:“不必謝我,要不是顧瑀心疼外甥,我才懶得管你們母子的閒事。”
之前被這對母子算計了險些被扣上黑鍋,這事兒雖然說是過去了,可不代表蘇錦就不記仇。
她只是懶得計較。
她今日出手相助,全然只是看在顧瑀的面子上,也省得顧瑀為此糟心。
蘇錦說得直白,也不願掩飾二者的涇渭分明。
顧妮兒聽完後死死地咬住唇落下了淚,沉默了很久之後才說:“我知道你和顧瑀都沒有噁心,我也知道之前是我對不住你們。”
“你放心,往後不會了,只是……只是茂哥兒是無辜的,他什麼都不知道……他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顧妮兒這話說得有頭沒尾的,莫名讓人覺得蹊蹺。
蘇錦眸光一凝就想追問,可誰知顧妮兒下一句說的就是:“茂哥兒只是個孩子,他心裡也親近他舅舅,只是我一直攔著不許他跟你們親近,往後若是有什麼差錯,你們就看在他死去的爹的份上,多幫我看顧看顧他吧……我求你們了……”
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
可仔細一想,蘇錦卻控制不住的汗毛倒立。
她悚然回頭,盯著顧妮兒磨著牙說:“你這話幾個意思?”
我好心救你兒子,你可別想著在這時候從馬背上跳下去摔死了陷害我!
你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