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言知道,自己的這位母親看的不是自己。
在小時候他以為母親這種沉默是不愛說話,但目光一直在注視著他。
直到後來季言才明白,那目光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自己身上看另一個他。
畢竟他是那個男人的子嗣,面容上自然也有一點隨他。
兩人都沒有說話,小小的亭子內氣氛極為壓抑。
一旁的侍女卻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因為以前兩人的相處模式就是如此。
雙方只是各自沉默,沒有任何一句交談。
在梅瑞斯少爺小的時候,還會沒話找話,提及各種話題努力與他的母親聊天。
但是得到的回應就唯有無聲的沉默。
至此之後,在兩人相處的時候,梅瑞斯少爺的話也越來越少,甚至是與其一同沉默,就安靜地站著。
侍女跟了女人也有很多年了,這種轉變是她親自看在眼中的。
甚至那偷偷看著季言的神色中,還帶有一絲敬佩。
畢竟正常人面對如此冷漠的母親,肯定都不會過來看一下。
但是梅瑞斯少爺一樣,哪怕女人再冷漠,也會時常過來看一下。
對此侍女十分的嘆息以及迷惑。
嘆息梅瑞斯少爺這麼好的一個人,平時隨意親和,哪怕見到自己這種侍女也沒有絲毫不耐。
然而他從小竟然遭受了這種待遇,尤其是親身父母都不待見,他卻還沒有出現精神異常,簡直就是奇蹟。
如果是換作自己,侍女自認為自己肯定無法忍受這種情況。
畢竟父母是這個世界上除妻子以外最親近的人了。
而且聽說梅瑞斯少爺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也因為意外去世,侍女簡直不敢想象這是對他多麼大的打擊。
希望世界能對少爺溫柔以待。
侍女悄然看向了他的母親,發現她仍舊在看著梅瑞斯少爺的臉。
只不過那目光裡映出的卻是另外一個人的影子。
侍女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身為母親,卻對自己的孩子如此冷漠。
難道母愛不是天性嗎?
侍女的思考並沒有打破亭子內的沉默,只有淺澹的呼吸以及微弱的風聲。
遠處隱隱傳來鎮子裡的喧囂,裡面帶著一絲歡樂。
看來梅瑞斯少爺的迴歸為這裡的人注入了一絲活力。
晨光漸漸溫暖起來,大片枯木中似乎能看見有一絲綠色出現。
幾隻麻雀立於枝頭,輕輕晃盪。
亭子裡已經沒有季言的身影。
直到最後,他在此世的母親都沒有說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