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連番詰問,將种師道問了個啞口無言。
王霖說的是實情。
西軍最大的問題,就是上上下下吃空餉喝兵血,其風肆虐。
種家軍焉能獨善其身。
事實上,種家子弟因此而暴富,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种師道非常難堪,這位從軍一生的老將,今日當眾被王霖逼到了退無可退的尷尬處境中。
一絲情面都不曾留。
種浩見其父被逼迫至此,忍不住出班拱手辯解道:“王爺,上述九位軍將以身殉國,名冊雖在,朝廷俸祿也在發,但朝廷對於西軍裝備輜重欠缺甚多,所得都用於軍備之上,絕非哪個人貪墨私囊!”
王霖目光鋒銳冰冷望向種浩:“汝為何人?”
“末將種浩,添為軍中統制。”種浩昂然道。
王霖哦一聲:“原來是種老相公長子,人稱小小種相公的便是你了。照你這般說,是朝廷拖欠西軍輜重,你們才不得不虛報軍餉了?”
種浩咬牙道:“非虛報,而是情非得已!”
王霖澹然笑道:“好一個情非得已!”
“種家在洛陽,有種半城之名。城中豪宅,至少三成為種家子弟所有,城外良田,種家子弟擁有何止萬頃?
不說旁人,單是你種浩而言,汝名下在京師、洛陽、太原、江南各地擁有大宅三處,園子兩座,鋪子數十間,耕地無數……如此豪富,縱然江南鹽商也有所不如,你還有臉說情非得已、沒有中飽私囊?
你的億萬家資從何而來?!”
種浩被王霖一串責問,訓斥得面紅耳赤。
王霖緩緩起身,譏諷道:“如種家,口口聲聲說為國盡忠,百年來鎮守邊陲立下蓋世奇功,但汝卻為何不說,沒有朝廷的供養,沒有西軍將士的兵血,你們種家何以豪富至此?!”
王霖要對種家下手,豈能不有所準備。
以虎神衛的資訊廣度和偵知力度,將種家查個底朝天也不是什麼難事。
种師道面色從鐵青變得慘白。
王霖這番話,撕開了種家忠勇為國的面具。
忠勇倒也不假,確實也是這麼做的,但這不代表他們不喝兵血,不貪墨軍餉。
其餘西軍諸將也頗為心虛,低頭不語。
畢竟他們哪個都不窮。
基本在原籍鄉里,都是豪富大族。
“這些年,國運艱難,國庫空虛,民不聊生。汝等貪墨之軍餉,都為百姓血汗,民脂民膏!自政和元年以來,河南、河北、山東、河東連年大旱,百姓餓死者數以百萬!
但民脂民膏卻養肥了爾等所謂的軍中良將,百萬百姓死難的亡魂在望著你們,种師道,種浩,你們夜裡可能睡得著覺否?”
种師道沉默著,良久長嘆一聲,終於熬不住,無力垂下頭顱,跪拜在地,道:“末將有罪,請王爺責罰!”
種浩也悻悻跪下,卻是一言不發。
西軍諸將面面相覷,目光幾乎都聚集在跪地不起的种師道身上。
种師道為西軍元勳,何曾受過如此……羞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