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山眉頭緊蹙:“老三,你何至於此?”
顧志勇怒不可遏,起身呸了一聲:“顧慶川,你真是個養不熟的狼羔子!家族供養你出仕為官,你卻要將刀插向家族?你有何面目去見祖宗?這般大逆不道忤逆不孝的東西!”
顧慶川冷漠道:“家族之財,某分文不取!某雖出自顧家,但胸有大義,忠於社稷江山,忠於黎庶百姓,某不屑於汝等表面上看起來道貌岸然、一肚子男盜女娼之徒為伍!”
顧青山嘆息:“老三,顧家要毀了,你焉能倖存?”
顧志勇氣得渾身抖顫:“顧慶川!你……你是個什麼東西?我顧家乃江南望族,綿延數百年,何曾做過惡事?你往自家頭上扣屎盆子,你……死有餘辜!”
“名門望族?某且請教諸位,這玉園前主,薛玉滿門二十餘口,如今安在?”
顧慶川聲色俱厲:“顧志勇,汝那二子,顧濤、顧鵬,強霸民女,以幼童為肛狗,犯下殺人、販賣人口、販運私鹽等重罪,已經禍及整個顧家,你還有臉大言不慚號稱名門望族?”
“人在做,天在看!上天有眼,為惡者終將無所遁形!此番,縱王霖對汝等網開一面,但民怨沸騰之下,汝等還想矇混過關?”
顧慶川越說越是激動。
他過去作為通判,實際就是個杭州府衙的擺設,薛冠茹根本不曾讓他觸及過要害。
至於顧家的事,他更參與不進的。
可代理杭州知府這幾日,他翻閱案卷,發現江南各家犯下的累累罪行,實在是罄竹難書!
縱然是顧家,也涉及十餘條人命。
在顧慶川眼裡,這幾乎就是不可饒恕之罪。
因而,他在棄官而走的同時,也收拾了自己的行囊,也無非幾件舊衣兩卷書冊而已,要徹底與顧家決裂。
他無法繼續住在玉園。
他只要想起慘死的薛玉一家,就夜不能寐,怒髮衝冠!
顧慶川拂袖而去。
顧志勇也怒氣衝衝帶著其他幾房自行離去,聚會不歡而散。
顧一帆望著顧青山輕道:“父親,三叔若真要去京師敲登聞鼓,狀告我江南各大士族,後果不堪設想,不如讓兒子再去勸他一番。”
顧青山眸光閃爍,沉吟良久才道:“老三的脾氣,誰都勸不住。他生性執拗,卻怎知,這高門大族魚龍混雜,良莠不齊,若想完全遵規守律,幾是痴人說夢。”
“顧志勇那兩個混賬兒子為惡多端,為父不是不知,而實在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一旦禍起蕭牆,將拖累整個顧家。”
“數千人吃喝拉撒,若只靠田裡那些出產,我顧家早就敗落了。”
“不必去勸。他若真去京師,這回……”顧青山眸中掠過一絲心痛:“江南各家,豈能放得過他?他走不出杭州城的。”
顧一帆幽然一聲長嘆。
他想起了顧慶川慘死的妻兒全家。
而如今,若是顧慶川還是一意孤行,他自己也活不了多久了。
……
顧慶川揹著一個簡易的包袱皮,手持一柄油紙傘,昂首闊步走出杭州城南城門。
南城門外,就是碼頭。
數條漕船和運輸船靜靜停泊在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