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心中別無所想,連自身的存在也要忘記,眼、耳、口、鼻、身、意六根凝定,即對外界的動靜不理不聞,凝氣于丹田,心中無私心雜念,吐與納要交相呼應,集中所有心神,力求心內與心外皆無一物,心境就像冰一樣清澈透明,毫無雜念。
按照曹昂所說,終究是平靜下來,見到曹丕的面色再次如常,曹昂才看向司馬懿道: “剛剛到,就見道子桓對著世兄怒氣衝衝的,我這個弟弟心思還是不太沉穩,有勞世兄勸解一番了。”
司馬懿聽聞,心中鬆了一口氣,笑著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吾與子桓公子在評鑑歷代先賢,觀點不同自然有了爭議。”
曹丕勉強抿嘴一笑,點點頭,顯然是認可司馬懿的“說辭”。
曹昂聽聞後,挑挑眉“哦”了一聲,道:“說的是哪位先賢啊?”司馬懿尚在沉吟中,曹丕卻喃喃開口道: “是鄭莊寤寐生的故事。”司馬懿聽聞面色大變,不可置信的看向曹丕,彷彿是在問“你怎可說這個?這與直接告訴曹昂你我所圖有何兩樣?”
這個故事很簡單,說的乃是春秋時,一代雄主,鄭莊公的故事。
說的是鄭莊公弟兄二人,母親武姜因生莊公時與尋常不同,鄭莊公是武姜在睡眠中生下的,醒後方知,先是生下來腳,最後才生下頭,驚嚇了姜氏,所以姜氏不喜歡他,荒謬地說他是“大逆不道”,倒著生的,天生的不孝。所以鄭武功為其取名“寤生”。
與對待鄭莊公相反,武姜對其弟弟叔段卻百般寵愛。
按照古制,寤生是老大順理成章地繼承了王位,成為鄭國君主。
母親武姜更加心懷不滿,千方百計培養叔段的勢力,以便強大後取代莊公。
於是她就替叔段請求封地想要制邑,莊公不同意,武姜又請莊公把叔段封到京襄城,莊公同意。
叔段到京後,稱京城太叔,招兵買馬,修築城牆,準備謀反。卿士祭仲發現後告訴了莊公,莊公說:“只要我母親武姜願意,有什麼關係。”祭仲說:“武姜沒有滿足的時候,不如早點把他們安置個合適的地方,不然就難對付了。”莊公說:“多行不義必自斃。你等著瞧吧!”
鄭莊公二十二年,弟弟叔段認為時機成熟,就和母親商量謀反日期,武姜作出決定後就回信給叔段,讓他立即起兵, 自己做為內應。
此時,鄭莊公早已發現他倆的陰謀,截獲了密信。拿到證據後,鄭莊公即派公孫呂率二百輛兵車包圍了京襄城,叔段措手不及倉皇逃至鄢陵,又被莊公追殺而被迫逃到共城後自殺。
這樣以來,莊公對武姜更加不滿,揚言“我倆不到黃泉不再見面”。
說得乃是一個兄弟反目的故事,曹昂不由得一愣,看向曹丕,心中想到“汝與我說這個是在暗示我什麼嗎?”
“這些有何好爭議的?難不成兩位在討論共叔段罪不至死嘛?”,司馬懿打了個哈哈道:“只是先閒淺之言,當不得真,當不得真。”
曹昂也不理會司馬懿的籍口,施施然坐下,道:“我這裡也有一個故事要分享給你二人。”
“兄長,但講無妨,弟弟洗耳恭聽。”曹丕作揖道,司馬懿也是正襟危坐,聽曹昂的講述。
曹昂目視窗外,緩緩開口道: “這是一個春秋時期的故事,那個國度叫唐國。”
司馬懿挑眉,心中道: “春秋時,諸國林立,倒是有這麼一個國家。”
“故事就發生在國君的長子與次子身上。”曹丕聞言,心中生出寒意。
“……兄弟之間為了能夠稱孤道寡,徹底決裂反目成仇,一世命即萬世命,二弟想成為這個國度的主人,誰能拒絕受命於天際壽永昌的故事呢?”
“後……後來呢?”曹丕不禁打了個哆嗦,顫巍巍的問道。
“多年以後,二弟孤獨的坐在曾經夢寐以求的龍椅上,看著效仿他當年所為,爭儲的兒子們,他又會想起從前的自己與大哥來,或許這就是一個輪迴罷了。”
曹昂神經質的笑了笑,看了看二人,道: “蘆葉滿汀洲,寒沙帶淺流。二十年重過南樓。柳下系船猶未穩,能幾日,又中秋。”
他起身向外走去, “黃鶴斷磯頭,故人今在否?舊江山渾是新愁。”
行至門口,回首望向故作鎮靜的司馬懿,面色僵硬的曹丕。緩緩開口道: “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說罷,便笑了笑,隨即出了松林苑,徒留二人面面相覷。
“他什麼都知道!”曹丕痛苦的閉上雙眼,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