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家的顏池醋帶著驚慌和失措,從樓道里跑出來,一直從小區門口跑出去數百米,繞過兩個街道拐角,才大喘著氣扶著行李箱,一臉虛脫的抬頭仰望深邃的夜空。
如同雛鳥逃離了囚牢,卻也傷痕累累。
才16歲的她一臉無助茫然的看著空無一人的路邊街道,街上的店面不同於白日的喧囂,死寂一片,只有孤獨環繞著她。
顏池醋想起了自己的父親,憑藉著記憶,拖著行李箱揹著書包,朝顏洪志住的地方走去。
她對父親那套房的地址已經有點模糊,從凌晨一點鐘一直找到清晨五六點,來來回回走了至少有十公里的路程,才總算找到了有些熟悉的那棟樓,就這麼站在樓道口,抬頭仰望。
但是等到早上七點多,看著樓道里陸陸續續走出來人,大家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這個不敢站在太陽底下的小女孩兒,讓她沒好意思繼續站在這邊,而是拖著行李箱走到了不遠處的草坪石子路上,找了個石凳坐下。
於是她繼續等啊等,腦子裡混亂一片,一直等到上午九點多,她終於等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從樓道里出來。
但是跟在顏洪志身後的,還有一箇中年美婦和一個少年。
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從樓道里出來,穿的都是十分休閒的服裝,男孩還揹著一個小書包,看樣子是一家人準備出去玩。
顏池醋坐在石凳上,和那邊三個人之間只隔著一層矮矮的灌木叢。
如果顏洪志有朝這邊看一眼的話,應該能很容易就看到孤零零的顏池醋坐在這裡。
此時的顏池醋只覺得雙腿完全動不了。
明明只要站起身,跑到那個男人面前,或許就能迎來新的生活。
又或者只需要她坐在這裡,喊上一聲爸爸,吸引到顏洪志的注意,就可以改變這一切。
但是看著那邊一家三口溫馨和諧的畫面,顏池醋自始至終都沒能開口或起身,眼神呆愣的看著這一幕,一直到那三個人坐上車,從自己眼前駛過。
而此刻能夠陪伴她繼續走下去的,只有行李箱裡餘留的衣服和課本,以及自己平時攢下來的幾百塊錢。
那一刻起,她忽然意識到。
自己可能從出生起,就是多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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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徐行低頭看著已經忍不住眼角落淚的顏池醋,能夠清楚的感受到她瘦小身軀的顫動。
哪怕時隔多年,那段往事依舊還是讓她後怕和惶恐。
“後來我拖著行李箱走在路邊,身上的錢不算多,住不起酒店,就只好找了一家網咖。”
“但是我的身份證上顯示的是16歲,不能上網,如果不是圓圓姐正好暑假在網咖幫忙,把我收留下來,我現在大概還不知道在哪裡。”
顏池醋小聲說著這些,沒敢仰起臉去看徐行,“你會介意嗎?我媽媽她……”
“你是你,你媽是你媽。”徐行打斷了她的話,雙手捧起她的臉頰,淚痕落在白嫩的臉蛋上,楚楚可憐的味道刺痛著徐行的心臟,“我們沒法決定自己的出生和父母,但人生的走向是可以把握在自己手裡的。”
“醋醋,現在你已經把握住了。”
“我可不允許你放手。”
顏池醋被迫仰起臉與他對視,抿著嘴唇,唇角是鹹澀的淚珠。
聽著徐行說的話,她用力的點點頭,感受著徐行帶給她的安全感,情不自禁的抬起腦袋,將帶著淚珠的唇瓣,印在他的嘴唇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