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是自己兒子張農的電話,何惠蓉的臉色不僅沒有喜悅,反而突然很是害怕的樣子,驚慌失措的一把捂住手機,憋著嗓子尖細著嗓音,面色驚恐的質問醫生:“你這是幹嘛?你這是幹嘛啊!”
“你們打我兒子電話做什麼?!”
“他好不容易才考上閔大!你們不要耽誤他學習啊!”
廖醫生的耳邊被她尖細的語調刺的有點難受,但心底卻有些動容。
不過在醫院工作多年,這樣的事情,甚至是更糟糕的情況他都見多了,所以他還是保持著臉色冷靜,指了指何惠蓉手裡緊緊捂住的手機:“總之你兒子現在已經清楚了情況,我建議你還是跟他好好商量清楚比較好。”
“我先出去,護士會等在門口,你什麼時候聊完了,再什麼時候喊我過來。”
“現在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的病情只要好好治療,完全是可以控制住的,希望你能好好對待自己的身體。”
說完,廖醫生便走出了病房,關上門了,朝護士囑咐了幾句,將病房裡的空間交給何惠蓉。
而在病房內,何惠蓉顫抖著雙手,小心翼翼的開啟,露出掌心的手機,明明是母親,面對兒子的電話時,語氣卻帶著膽怯和自責:“農農?”
“媽。”張農此時的語氣有些哽咽,但還是被他強行控制住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沒事。”何惠蓉知道兒子看不到她的情況,但還是硬擠出一張笑臉,語氣變得格外輕鬆,“醫院都是要賺錢的嘛,你別聽他們瞎說,實際上沒那麼嚴重。”
“我現在感覺好著呢,你在那邊不用擔心,好好上學。”
“過兩天我拿到上個月的工資,就給你把生活費打過去。”
“媽你得聽醫生的。”張農剋制自己冷靜下來,“我現在暫時可以不要生活費,你把我那六百塊拿去做腎透析就行。”
“學校這邊我已經申請到貧困生名額了,有……有5000多塊錢,而且學校還免了我的學費,之前你給我的二千多塊都還留著。”
“這麼多錢,我每個月也就花兩三百,足夠我讀完一年的。”
“等明年學校還會發5000塊的助學金,每年都有,完全夠用的。”
“你先把自己的身體搞好,你要是身體垮了,我讀書讀的再好有什麼意義?”
“要是我畢業了找到好工作了,結果你跟奶奶都沒了,那我也不活了。”
“媽你聽到沒有?你先把身體養好,我這邊生活費不用你操心,學校這邊對咱們這種家庭的待遇很好,肯定會保證我讀完大學。”
“你只要好好養住身體,就再堅持熬四年,咱們就熬出頭了。”
“好不好?媽,你聽我話,好不好?”
何惠蓉坐在病床上,耳邊是兒子急切都剋制的語氣,聽著他說的話,何惠蓉的眼睛漸漸模糊,捂著嘴巴不讓自己哭出聲。
“媽媽對不起你……農農,是媽媽對不起你……”何惠蓉憋著哭聲,嘴裡不斷重複著這句話,眼淚順著手指的面板滑落,有的滲進了她粗糙的面板褶皺裡,有的從下巴滑落,一滴一滴落在病床的被子上。
等到終於止住了哭聲後,何惠蓉哽咽著,繼續問道:“你們學校,真給你5000塊?還免了學費?”
“真的。”張農那邊傳來陽臺門被拉開的聲音,隨後張農說道,“我室友都在這邊,有一個室友跟我一樣也是申請貧困生,你問問他就知道了。”
“對,阿姨。”徐行沉穩的聲音從那頭傳過來,帶著安撫人心的魔力,“我家是西北那邊的,從小爸媽就沒了,全靠外婆一個人把我拉扯大,每個月就靠外婆撿破爛生活。”
“學校這邊對我們這種貧困生都有幫扶,閔行大學是全國最頂尖的大學,壓根不缺這點錢,我跟張農一起申報的貧困生,每年都有四……哦五千塊的助學金,而且學費也是……嗯全免的,四年全免,不用交錢。”
“總之咱們國家肯定不會讓我們因為家庭原因完不成學業,這邊您就放心好了,您安心養好身體,咱們張農才能好好學習不是?”
“咱們閔大的畢業生走出去,保底也是每個月月入過萬的水平,到時候您跟張農奶奶等著享清福就行啦。”
張農的同學說完這番話,電話那頭何惠蓉的情緒也逐漸平緩下來。
一是聽完後心裡有了著落,二是不想給兒子丟臉,哭哭啼啼的讓人家同學看笑話,所以何惠蓉很快收拾好情緒,笑著說道:“謝謝同學啊,這樣我就暫時放心了。”
張農重新拿過手機回到陽臺上,認真叮囑道:“媽你先確保養好身體,奶奶那邊每個月還得吃藥,你把身體養好了才能繼續工作賺錢,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