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你覺得我師兄是故意殺人?”
見顧朝雲神色有異,單英的情緒不免有些激動。
“這不可能,以我對師兄的瞭解,他絕不可能是那樣的人,更不會做出那樣的事。”
顧朝雲並沒有立即出聲反駁,對他而言,這些事情原本都和他無關。他充其量只是個過客,感興趣的也不過是諸多高手的武功,但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遇到夏侯武和封於修之後,他發覺自己的心態似乎也在漸漸轉變。
單英人如其名,眉眼清麗,可渾身又自帶一股子英氣,此時秀眉緊蹙,一雙黑白分明的鳳眼出神的望著老舊的船板,彷彿在梳理著腦海中與自己師兄有關的一切。
“我師兄是個孤兒,幼時被我父親收養,比我大了幾歲,自我出生起他就一直關懷備至的照顧我,怎麼可能故意殺人。”
單英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呢喃自語,又似是對顧朝雲說。
顧朝雲低頭夾著砂鍋裡的魚肉,裡面一條不知名的海魚早已被他夾得七零八落,剩下魚骨孤零零的跟著沸滾的湯頭起伏著。
他邊吃邊說,說的漫不經心,嘴裡咬著鮮滑的魚肉,含混的道:“誰知道呢,或許是精神分裂症,這病那病的,有時人壓抑的久了,沒病也能憋出病來,尤其是咱們練武的。殺招狠招練的多了,光打木人樁可不過癮,殺氣日益積攢,胸腹間的三分惡氣養成了毒龍,難免想在活物身上試試招,想來想去,日想夜想,離成魔也就不遠了。”
單英臉色驟白,呆坐不動,彷彿成了石塑。
顧朝雲瞥了他一眼,語氣平淡道:“仔細想想,你師兄入獄之前已經有嗜武成狂的架勢了,挑戰各門各派。我想他那時候應該是想借機將積攢的惡氣宣洩出去,並沒打算殺人。但武行生死為輕,臉面為重,那人多半是做了什麼事,說了什麼話,激的你師兄殺心大起,才痛下殺手。”
眼見單英沒什麼反應,顧朝雲繼續道:“比武分勝負和殺人見血可不一樣,有的人心志堅定,到此就能懸崖勒馬,有的卻再難回頭,殺性激發,就好比食過血腥的動物,痴迷成癮,可比那個嗜武的癲子還要可怕。”
單英身子一抖,似乎也被顧朝雲的話嚇到了,但她還是強作鎮定,咬著牙,顫聲道:“這些都只是你的猜測,不足為信。”
顧朝雲撈出一碗魚肉擱在她面前,聳了聳肩,“嘿嘿,好吧,我也只是隨口說說,別當真。不過,你師兄假如真是我猜的那樣,相信很快就會有訊息。他入獄三年,忍了三年,只怕早已備受煎熬,越獄後的第一件事肯定要釋放殺心,單殺幾個警察可不過癮,必然會找上各路高手。”
燈光飄搖,旁邊的一家三口只剩男人還醒著,掌著舵,身旁的女人孩子則是裹著薄毯,發出低低的鼾聲。
沒理會單英的反應,顧朝雲伸展了一下身體,出了駕駛室,幾步趕出,翻身落在船頭。迎著海風,他原本平靜溫和的表情突然閃過一抹掙扎,眼底更是若有若無的露出一抹駭人殺機,連帶著那雙眸子都似是紅了幾分,但很快又都錯覺般的消失不見。
望著自己的一雙手,顧朝雲幽幽一嘆,是啊,日想夜想的人會成魔,那他這種日想夜想,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報仇的人,又會是什麼下場。
……
翌日清晨,九龍藝術博覽館。
一副橫放著的巨大的骷髏雕塑前,男人正細細打量著自己的作品,手裡拿著繪本,補對著其中的細節,嘴裡還叼著一支筆,圍著自己的雕塑不住轉悠。
誰能想到,這麼個其貌不揚的藝術家,居然會是十多年前仗之腿法而橫行全亞洲的“北腿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