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營距離主城二十里,可梁***中規矩森嚴,只有持皇帝的虎符才能調遣禁軍。
無虎符而調兵者,以謀逆罪論處,最輕也得誅滅三族。
禁軍大將雖然也聽到了城內的嘈雜動靜,可他又豈敢以身試法。
數萬精銳禁軍一聲不發的站在血雨之中,漆黑的盔甲上血色的雨水順著縫隙留下,滴在了士兵們的鼻尖上。
猶如一支剛剛從戰場歸來的鐵血軍隊,他們自發的集結了起來,因為這些士兵的家,大多都在城中。
如今城中傳來的種種聲音都表明了一個跡象,就連最愚笨的人也知道,京城此時發生了驚天的變故,而他們的親人,正在遭受荼毒。
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人走進帥帳,對禁軍大將抱拳道:「將軍,城內大亂,士兵們的家人都在城中,他們已經盡數集結於校場,只等將軍您一聲令下,他們便可立刻開拔,進城平叛。」
面色黝黑的將軍沉吟了片刻,忽然猛的一拍面前的桌子,罵道:「反了天了!誰叫他們擅自出營的,叫軍法隊來!」
參軍砰的一下就跪了下來,聲音已經帶著哭腔道:「將軍!你就下令吧!卑職等一家老小全在城裡面,要是不去救,他們全得死在裡面啊!」
聲音尖利,如同杜鵑泣血哀婉。
黑臉將軍不為所動,冷哼一聲道:「來人!給我拖下去,重責四十軍棍以儆效尤,我看誰還敢擅自調兵。」
等了半晌,帳外卻不見有任何動靜,將軍好奇之下便徑自走了出去,剛剛開啟帳簾,一眼就見到數萬身著黑甲計程車卒挺立於血雨之中。
每個人的臉上透著一股堅毅,可是眼眸深處卻有一絲期盼之色。
將軍卻被士兵們身上的悍勇氣息嚇得一個激靈,他蹬蹬的往後倒退了幾步。
馬靴踩在由大理石鋪就的帥帳中,發出了沉悶而壓抑的「咚咚」聲。
而這聲音並沒有被漫天血雨所壓蓋,全都落到了士卒們的耳朵裡。
馬靴差點踩到了跪在裡面的參軍,他急忙起身扶住了狼狽的將軍,剛要開口說些什麼。
此時將軍卻已回過了神來,他黝黑的臉上寫滿了憤怒和狂躁,一把便推到了好心過來攙扶的參軍。
將軍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站在帥帳的高臺上指著下面計程車卒破口大罵:「奶奶的!你們都要造反了不成!各營都尉呢?都死哪裡去了,還不快給我滾出來,帶著你們的兵給我老老實實的呆在營中,活的不耐煩了是吧!」
可等了半晌,除了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地聲,整個校場一片寂靜,一種壓抑而沉悶的氣氛悄然擴散。
終於,士兵的隊伍中站出了一個魁偉的漢子,他帶頭朝著將軍跪了下來,身後那些士兵們也跟著他跪倒在地。
數萬鐵甲齊下跪,甲冑碰撞發出的脆響一時間竟掩蓋了雨聲。
這下子,將軍徹底慌了
神,要是兵變的話,他一樣要被砍頭問罪,心中念頭飛轉,目光卻已經鎖定了領著眾人下跪的魁偉漢子。
「就是這小子帶頭鬧事,等我先穩住他們,事後再拿這兔崽子開刀!」
打定主意,將軍漸漸收起了臉上的怒色,剛欲說些打馬虎眼的話穩定一下士兵們的情緒。
卻不料拿帶頭的漢子率先說道:「將軍!你就救救我們的家人吧!城中發生叛亂,我們的家人難逃亂賊的荼毒,只要將軍您一聲令下,某等誓死剿滅叛賊!」
將軍臉色一沉,可又想到如今形勢比人強,只得換上笑臉,衝著底下的漢子喊道:「兄弟們!我梁國一向國泰民安,京城更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皇帝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哪來的什麼叛亂啊!」
那漢子卻不吃他欺瞞的這一套,一指京城方向喊道:「百姓慘叫之聲不絕於耳,大營距離京城二十里,營中的兄弟們都聽到了哀嚎聲,將軍大人難道就對此熟視無睹嗎!」
將軍頓時啞口無言,不過他本身就是靠著溜鬚拍馬的裙帶關係上位,倒也有些急智。
他眼珠一轉,竟是指著那漢子喊道:「此乃敵國女幹細!故意擾亂我禁軍秩序,城中混亂就是他的同夥鬧出來的動靜,兄弟們快將他拿下!」
士卒們面面相覷,看了看高臺上指手畫腳的將軍,又看了看在自己身旁的袍澤,臉上雖然有些異色,可是卻一個也沒有站起來動手。
將軍見沒人聽他的,他一咬牙便喊道:「抓住此人者!封副將都尉,賞銀十萬兩!」
聽到如此重賞,隊伍中頓時就有人站了起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禁軍們的生活本就清苦,一月的餉銀不過一兩銀子,十萬兩,當十輩子兵也賺不來這麼些錢啊。
更別談副將都尉的官職了,那可是正兒八經的三品武將。
就在鬧哄哄一片亂的時候,一陣馬蹄聲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遠處正有四騎風馳電掣般掠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