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曲子……”
事實證明,何言笑不僅挑對了曲子,而且挑得太過頭了。
但樓玉瓊就是要何言笑做得過頭。
這首箏曲本身旋律迅疾,用笛子吹奏,對氣息的把握本就極難。如果不是習武之人,又有真氣相輔,呼吸悠長。憑何言笑的水準,大概都吹不出來一首完整的。
光是臨陣強上的花舌吐氣技巧,就夠何言笑不知磨練多少遍。而花舌似急風驟雨,最能體現這一曲的絕倫氣勢。
不過,縱使僅僅草草吹了幾段,寶石舟內的樓玉瓊卻似已盡窺全貌。而何言笑技術上越匱乏,就越不會在吹奏時分心旁騖。
樓玉瓊大概是意識到,何言笑想上難度用笛子去吹完整一曲,那估計是夠嗆。可如果精雕細琢之後,或許就又沒有何言笑臨時想到這首曲子的靈感。
於是,何言笑笛子前奏還沒摸索明白。寶石舟中若穿雲裂石的前奏,箏音就已像層層海潮傾瀉而出,若有浩然長風奔流,盡顯磅礴氣勢,飛揚超拔。
“專注,要更快——”
“還要快?”
“是的。”
樓玉瓊這麼上難度,簡直在要何言笑的命。
但何言笑還是依言而為。
以指按孔,橫笛吹奏。遵照樓玉瓊的說法,何言笑拋開雜念,就在勉強和上箏音的一剎那。
他瞬間感受到,有一股綿和外力,似清風牽繫,帶動手指去吹奏這一曲旋律。
這卻是外人有所不知。
《玄鶴引》最好的用法,雖是自身沉浸天籟,忘我而合氣。但那其實是對專業玩音樂的來說的。
可《玄鶴引》既然有普適性,顯然不會只有這一種最佳的辦法。
既然何言笑的樂理功夫不到家,那樓玉瓊就索性“代練”,以《玄鶴引》同源靈氣牽引,隔空讓何言笑的手指自己動起來,解放他的大腦,彌補缺陷不足。
這樣一來,何言笑僅須細細體會真氣躍動,專注感受內息與外氣的變幻,並在這一曲曲子中的真意徜徉,從而渾然忘我。
弦為希聲者,大音至靜,通乎杳渺。遊神羲皇上,出有入無,謂之“道”。
弦為無曲者,心無塵翳,意化鬧靜。所出皆至音,大雅依歸,謂之“道”。
弦化無弦者,其聲愈希,俱似大道。天地在指間,浩然快哉,方謂之《伏羲神天響》。
這一曲浩然快哉之風濤疾律,顯然與何言笑上輩子知道的武功真理有著極大差異。
畢竟,就算它在何言笑前世被譽為一首神曲,但現代又沒有真正的絕學。樓玉瓊彈奏出來的,與何言笑聽過的也有不小變化。
只不過《玄鶴引》妙在取意而非律調。得益於樓玉瓊的協助,何言笑逐漸十指放鬆,真氣吐納也與之合,漸漸心思沉澱下去。
一時之間,樓玉瓊雖覺此曲絕佳,卻只覺大氣豁達,神采凌絕頂,一覽群山小的睥睨。與何言笑領會的意境截然不同。
這很正常。
不論大音希聲、大雅無曲、大道無弦三境,都與滄海奔流一般波瀾壯闊的箏音南轅北轍。但何言笑自己能夠體會個中深意,那就沒什麼問題。
短短片刻工夫,樓玉瓊持續撫箏不停,何言笑卻在箏聲清律中,把握到最重要的“真氣破沉散氣海,伴隨周天練伏羲”的要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