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領著一大群小鬼頭,去後山裡頭逮竹鼠,野雞,拿編籠抓麻雀,教他們做簡單的陷阱捉野兔,還有挖竹筍。
王西樓走在前面,後面跟著一大群嘰裡呱啦的,擦著鼻涕,有揹著兩歲大的弟弟,還有一條小黑狗,李婆婆年齡小,走到一半想回家,就在山裡哭了起來。
王西樓笑著把她抱了起來。
記憶裡,李婆婆總是會想起一個女人的臉,笑著跟她說不要哭,林間的陽光落在她臉上。
她記憶裡看不清那個女人的臉,對方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給了她一個棗子,她就不哭了。
現在看著王西樓,她才記起來那些事情,記憶裡那個女人也有了臉。
一大幫人,走的走,散的散,現在當年那群攆雞趕狗的孩子們,還剩下李婆婆在這裡。
王西樓看著她笑。
李婆婆問風無理多大了。
「十八歲生日過了,念高三了,明年讀大學。」
「那麼大了。」李婆婆有些恍惚。
還記得風無理矮矮一小隻,像他們小時候一樣,滿街滿巷子跑的樣子。
今天她就是到處走走,過來敘敘舊的。
王西樓笑了笑,說他不認真唸書,別想考上好大學,還問他作業寫完了沒有。
風無理白了她一眼,語氣敷衍了她一下,王西樓就有些不悅了。
這有外人在,不知道尊敬一下師父的嗎。
李婆婆在那笑。
「不會的,小風是乖孩子。」
「一點也不乖,小時候就犟得跟牛一樣。」
茶放在桌子上半天李婆婆也沒喝,她沒問王西樓為什麼長生不老,人到了她這個年齡,已經不會對什麼問題都有想要答案的衝勁,都說老一輩接受能力很差,但要是年輕人知道王西樓八十年前就這個樣子,估計反應跟向油鍋倒水一樣激烈,而李婆婆則很平和。
她只是在想著;
秋天又到了。
「王姐姐。」
「在的。」
「茶涼了,我也該走了。」
「嗯。」
記憶裡,白茫茫一片,香燭鋪後院的門開了。
外邊院門冒出幾個小腦袋,有個調皮的還爬到牆上,伸著腦袋。
她走出幾步,回頭看看,王西樓坐在院中棗樹下,她一臉沒好氣,噗嗤一笑,跟他們說,今天沒棗子吃了,不過可以帶你們去山裡抓點兔子竹鼠之類,要不要跟著?
那群跟猴子一樣的小傢伙們頓時興奮極了。
有人喊她小名;
都多久沒聽過她小名了,那人讓她快跟上。
李婆婆走了過去,步伐逐漸變得輕盈,佝僂的身形慢慢挺直,個子卻慢慢縮小,朝他們跑了過去。